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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節 貧窮

到最好的發展,就必須出國。

這些話是我從縣美術館一個美術教員那裡聽到的。他當時開了一個美術培訓班,我週末的時候會過去旁聽,不給錢,站在門口觀望的那種。在當時的我看來,他就是整個縣裡繪畫水平最高的人。“承師者重其言”,何況他說的這些在我看來的確很有道理。

考上川美的那年,我跟家裡鬧翻了。

爹說了:畫畫的學校都是培養二混子,與其進去白白浪費錢,不如趁著現在退了。要麼在縣城找份工作,要麼去外地打工。家裡還有那麼多弟弟妹妹要養活,要上學,我這個當哥的人得為此負責。

我當時回了一句:你自己生的孩子,憑什麼要我來養?

我爹拎著斧頭要砍我,我跑進豬圈扛起切豬草的鍘刀,只要他敢輪起斧頭,我絕對不會心慈手軟,直接像對付西瓜那樣把他腦殼劈成兩半。

如果不是我娘哭著喊著勸著,那天晚上肯定要鬧出人命。

第二天,我離開家,去了川美。

我屬於求生能力很強的那種人。我挨個從親戚那裡借到了第一學期的費用。開學第二個星期,我就勤工儉學,在附近餐館裡找了一份洗碗和配菜的工作。錢雖少,幾百塊,卻攢得下來,把借的人情還上。

學校裡的很多同學都在外面打工,但美術生的“打工”概念不同,有人賣畫,有人在外面做雕塑,還有人給廣告公司做設計……我跟一個學長的關係比較好,他帶著我跑了幾次畫廊,專門做油畫複製品。

不要誤會,這個不是盜版,而是畫廊出顏料和畫框畫布,給出樣圖,我按照比例臨摹的那種。按畫面大小不同,畫一張能得五十至兩百元。

那段日子我過的很苦,有好幾個月都是兩塊錢過一天。每頓都是在食堂裡買幾個饅頭,就著免費的鹹菜,還有從舍友那裡蹭來的茶葉,泡一缸子茶水。

我想出國。

國內真不是藝術家能呆的地方。藝術品消費市場是如此貧瘠,很少有人願意買畫。跑畫廊的次數多了,老闆跟我也很熟,有時候閒下來,也會約著我在附近吃點兒燒烤,喝瓶啤酒。他總是抱怨生意難做,利潤薄。其實這一點兒也不奇怪,就以我為例,我的窮爹孃還在為了吃飯發愁,就連城裡的居民也沒多富裕,有錢了第一選擇不是買房就是買車,再不就是珠寶首飾,誰會想到把多餘的錢用來買畫?

為了圓我的出國夢,我拼命學英文。

大二的時候我就過了四級。

藝術生的文化成績普遍不怎麼樣。我那次考試分數在班上排名第一,也因此引起了好幾個女生的注意,再加上我專業成績過硬,就連其他班的女生也對我表示好感。

那時候我很自豪,也很傲慢,也第一次產生了“所有人都不如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