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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節 貧窮

分很重要。

小學時代,我成了整個學校繪畫最棒的學生。

畢業那年,小學老師離開大山,回到了她的城市。

臨走前,她鼓勵我:你是我見過畫畫最好的學生。堅持下去,你會成為世界級的藝術家。

小孩子都喜歡聽類似的話,雖然只是憑空畫大餅,可這樣的空虛大餅在當時的我看來是如此美味,也成為了我人生奮鬥的第一針興奮劑。

後來,我考上了縣中。

學校太遠了,我必須走二十多里的山路才能到校上課。除了住校,我別無選擇。

上下學的時候乘公車?呵呵,這是一種奢侈的幻想。沒去過我們村的人永遠不會明白什麼叫做“山路崎嶇”,生活在平原上的人對此無法理解。

我仍然喜歡畫畫。

我也逐漸明白,比起正常意義的上學唸書,繪畫必須付出的經濟成本和代價極其昂貴。

單“顏料”一項,就是遠遠超過作業本、鋼筆、墨水等學習用品的最重要消耗品之一。

週末和放假的時候,我揹著籮筐在山裡到處遊走,瘋狂尋找所有能賣錢的東西。

聽過《採蘑菇的小姑娘》那首歌嗎?

夏天,每逢雨季,山上的針松樹下就會長出一窩窩的野生菌。牛肝菌、見手青、雞樅、虎掌菌、豬拱菌、雞油菌、乾巴菌……真正是味道鮮美,可口又天然。

我卻捨不得吃,全部送到集市上,買給那些專門收購野生菌的人。

就拿見手青來說吧,那些人給出來的收購價,只是每公斤幾塊錢。可他們把收來的菌子送到省城這樣的大城市,轉手就能賣幾十塊,甚至更多。

這還是很多年前的事。

從那時候起,我就知道這個世界充滿了不公。如果我和那些收菌子的人一樣,有一輛屬於自己的車,我就能來往于山村和城市之間,輕輕鬆鬆賺大筆的錢。

文人,尤其是搞藝術的文人,都他嘛的敝帚自珍。

“畫畫”與“繪畫”是兩種概念。前者只是自娛自樂,在紙上畫著玩;後者才是專業,專指素描,還有色彩。

我上初二的時候就決定了一定要考藝術院校。

縣城裡雖然有美術補習班,卻是要收錢的,而且很貴。

家裡窮,爹孃整年在地裡刨土坷垃,貧瘠的土地上只能種出玉米、土豆和辣椒,換季的時候再種點兒豌豆肥田,所有這些就是全家人的最重要經濟來源。

我是家裡最大的孩子,下面還有兩個弟弟,兩個妹妹。

小時候我經常做夢,夢見家裡只有我一個孩子,爹孃把家裡的錢集中起來供我上學唸書,我再也不用冒著酷暑在山裡撿菌子,再也不用被野草也荊棘割傷面板,再也不用滿身臭汗,像狗一樣把採來的菌子送給那些收購者,任由他們挑挑揀揀,隨意開價,用仨瓜倆棗的錢就能搶走我的辛勞所得。

是的……是搶,我一直這樣認為。

別給我扯什麼市場經濟規律,他們就是一群手裡揮舞著鈔票,臭不要臉的強盜!

我不要什麼弟弟妹妹,我痛恨我的父母。要不是他們生養了那麼多孩子,家裡的經濟情況會好很多。國家明明制訂了計劃生育條例,他們為什麼不遵守?為什麼寧願繳納罰款也要生那麼多?

如果他們把這些錢拿出來供養我,我就能找到很好的老師,生活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你們能想象嗎,中考那年,因為填報志願的事兒,我爹用繩子把我捆起來,狠狠揍了一頓————他要我考中專,因為畢業以後就能工作。可我的未來夢想是中央美術學院。那是全國所有美術生夢寐以求的最高學府,其地位相當於文理生心目中的北大、清華。

那時候我就發誓: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城裡,永遠離開貧窮落後的小山村。

像我爹孃那種一輩子也沒離開過村裡的人,永遠不會知道米開朗琪羅、拉斐爾、莫奈、達芬奇這些偉大的名字。

他們永遠不會明白梵高的一副《向日葵》價值上億美元,不明白為什麼畢加索的隨便一張練習手稿會被頂級富豪當做珍品,不明白藝術品行業在國外是如何的風生水起。

其實說起來挺可笑的,高中時代的我,真正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我覺得張大千是個渣渣,齊白石不過是個手上能畫幾筆的木匠,還有李可染、徐悲鴻、傅抱石這些所謂的國內名家,充其量也就是三流畫手。真正的藝術家都在國外,中國畫永遠不如油畫。想要找到藝術的真諦,想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