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繁華街道,就別想睡懶覺。
翌日,天未大亮,裴溪亭就在各種嘈雜的音波攻擊中起身下榻了。他遊魂似的飄到妝臺前坐下,耷拉著眼皮出了會兒神,突然握住一把頭髮,拿出笸籮裡的剪刀——
“幹什麼!”
青鈴鈴一睜眼就看見裴溪亭坐在妝鏡前意圖斷髮,嚇得差點重新厥過去。
這一嗓子也差點嚇得裴溪亭給左手背開叉,“……”
青鈴鈴掀開被子下床,踩著木屐呱嗒過去,一把奪過剪子,說:“雖說早八百年就不興髡刑了,可這頭髮也不能隨便剪,要短命的!”
“迷信。”裴溪亭打了聲呵欠。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以前是不是這麼說的?”青鈴鈴將剪子放回笸籮裡,被裴溪亭傳染,跟著打了個呵欠,“唔……其實我也覺得頭髮代表壽命這種說法是唬人的,但你可別剪這麼一大截,否則回家就要被你家長輩‘圍毆’,看你受不受得了。”
裴溪亭木著臉盯著鏡面,雖然他本來也是披肩發,可這未免太長了,沒有吹風機,梳洗也麻煩。
“行啦,裴三少爺。”青鈴鈴撐著裴溪亭的雙肩,輕輕一拍,媚聲媚氣地說,“小人伺候您!”
他拿起梳子在裴溪亭腦袋上一刮喇,洋洋自得,“我在當頭牌前也是做伺候人的粗活的,會一些簡單的髮式……雖然現在也是做另一種‘粗’活。”
裴溪亭跟上老司機的速度,“寧王世子待你如何?”
青鈴鈴說:“挺好,偶爾來找我幹一回,捨得金銀,沒有凌/虐人的毛病,長得也不讓人反胃。最好的是,有了他啊,旁人就不敢扒我褲子了,平日找我也只是聽我唱曲兒……對了,我新做了一身紅色的交領襦裙,樣式布料都不錯,就是做長了一截,我還沒叫人取回去改,你試試能不能穿吧。”
裴溪亭很喜歡紅色,但“裴溪亭”從不穿張揚的色彩,便欲迎還拒地說:“我不習慣穿紅色。”
青鈴鈴果然撇嘴說:“生得白的人穿什麼色都好看!你整天穿得寡淡,給誰守喪啊?恨不得夾著尾巴做人,現下還不是被人覬覦上了?”
“有道理,那我試試吧。”裴溪亭大尾巴狼似的,又說,“但我待會兒要爬牆,別磨壞了。”
“你先試試嘛,能穿的話我給你包上,你拿回去穿,我也懶得叫人拿回去改了。”青鈴鈴說著說著就把手頭的事撇下了,轉身去翻衣櫃,“我再給你找身別的,你先將就吧。”
裴溪亭看了眼紮在腦袋上的小木梳,戳了它一下,隨手紮了個高馬尾。
午後,裴溪亭揹著小包袱回到裴府,這個時辰連狗都在午睡,最適合溜進去。
進府前,裴溪亭找了個角落暗中觀察,果然發現兩個鬼鬼祟祟的“路人”——估計是上官桀顧忌白月光,不敢直接上門逮人,只能暗中監視,伺機套麻袋。
裴溪亭避開兩人,找到後門去,院牆大概3.2米的高度,他後退助跑,踩著牆面一躍而起抓住牆頭,手臂傳來“誇嚓”一聲。
這身體素質……
裴溪亭吸了口氣,左腳踩住牆壁,使勁全身力氣往上一蹬,終於探頭出去,牆內的景象也映入眼簾:
面積不大,種著幾棵槐樹,門童正抱著本書坐在一棵盤槐下的凳子上,瞪圓了眼睛盯著他。
“噓。”裴溪亭噘嘴示意,努力翻過牆簷,跳了下去。
門童回過神來,猛地揉了揉眼睛,確認是三少爺無誤。他歘地站起來環顧四周,確認沒人後連忙迎上兩步,小聲說:“三少爺,您怎麼也開始翻牆了?”
裴溪亭拍掉手上的溼泥灰,拿巾帕擦了擦,抬頭見門童這副做賊姿態,就知道自己賭對了。
——原著中提過一嘴,裴錦堂是翻牆老手,第一回撞見上官桀就是在這面牆外。裴錦堂經常夜裡翻牆溜出去玩兒,而後院的門童順兒也被他收買。
裴溪亭打賭順兒不會告狀,不然汪氏就會把後門看緊,不僅堵了裴錦堂的路,順兒更沒有好果子吃。他摸出半吊錢遞過去,說:“你今兒沒看見我。”
順兒是二等小廝,每月一吊月錢,每次二少爺翻牆回來會給他兩百文,三少爺這半吊他收了心虧,便說:“您給一百文就成。”
雖說兩位少爺每月都是二兩月銀,但二少爺是嫡子,又更得寵,每月自然有老爺夫人的賞賜貼補,三少爺卻沒這福氣,手頭寬鬆不到哪兒去,就對半折吧。
裴溪亭聞言多看了順兒一眼,說:“記賬吧,下次我再來光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