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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北風緊

&esp;&esp;中原皇帝奢靡,可她自己偏說是宮中節儉,裁削用度,也不知道裁了哪裡。

&esp;&esp;“好啊,叫人給你溫兩壺酒?”皇帝瞧他帶著人搭上架子,從腰裡拔了隨身彎刀幾下切開腿肉,想是做慣了,瞧不上內官那溫吞動作也不奇怪。

&esp;&esp;燕王卻是挑了眉毛,“陛下竟許他隨身帶兵刃?”

&esp;&esp;“枕頭邊兒上睡著的,許不許都一樣。”皇帝不愛吃酒,只端了一盞茶來,“他若想,有的是法子行刺,成不成也不在這麼一件兵刃上。前朝不也有險些叫宮娥勒死的皇帝麼。”

&esp;&esp;“陛下想得開,倒是臣多心了。”燕王禁不住笑,丟了些香草碎進烹茶爐子,又伸了手在火邊取暖,由著宮人緩緩地上來各色料碟瓜果小菜同炙熟的肉,“鹿肉難克化,火氣重著,陛下莫多食。”

&esp;&esp;“腥的羶的也不過就這麼一塊,怎麼也算得上好東西,朕不是那身弱之人,偶爾大嚼一回也只當作附庸名士遺風罷了,難不成還日日吃去?反沒風度。”

&esp;&esp;阿斯蘭正切了肉預備收刀,撩起袖擺,刀身便要蹭上外袍錦緞,正這時候一下停了手,沒下去,轉頭叫宮人遞了塊絲帕,拭淨了刀身,才又將兵刃收回鞘中。

&esp;&esp;“喏,給你的。”盤中正是一整塊羊後腿肉,阿斯蘭只撒了些鹽,便是膏脂燒炙後的濃香,“坐在這看有什麼意思。”

&esp;&esp;皇帝給他斟了一杯酒來,只笑,“你說要給我烤,我就不動手了。”

&esp;&esp;這酒味淡,不是什麼名貴物,不過是宮中自釀的菊花酒,秋日裡收了花來,到這時候也能開封了。阿斯蘭不慣這中原文人的淡酒,一口下去皺了皺眉頭,卻沒說什麼。

&esp;&esp;皇帝好笑,給身側如期一個眼色,小姑娘便笑吟吟從圍爐底下拿了個皮囊出來,“陛下早曉得公子不愛喝這個,專門給公子備下了的。”

&esp;&esp;“是馬奶酒,不過是宮中釀的,你且試試味正不正?”

&esp;&esp;燕王視線在阿斯蘭臉上停留片刻,隨即移開了,仍舊回到他煮茶的爐子上。甘草、陳皮、白茯苓、薑片、岩鹽,正合適冬至時節。他自爐子裡添出一杯來,捧著茶盞只看面前燒肉。

&esp;&esp;畜肉腥羶,倒是配酒更得當些,烹茶只宜賞雪,不宜佐肉。

&esp;&esp;“你不喝嗎。”

&esp;&esp;“飲酒誤事。小酌一兩杯也罷了,再不能多。”皇帝略略擺頭,額角一綹碎髮滑脫下來,閒閒搭在鬢邊,“你想多飲只管盡興就是。”她伸手出去,便有宮人上來挽了袖口打起密褶,以絲帛扎束在腕子上,只在肘前落下一個袖袋,“不坐下來麼?”

&esp;&esp;阿斯蘭看了看燕王,又看了眼皇帝。

&esp;&esp;沒他位置。

&esp;&esp;“噗,你坐我邊上就是了,”皇帝拍了拍榻上空位,又轉向燕王笑,“阿兄可要些冷盤配佐?膳房裡當有備下的。”

&esp;&esp;“且只管切些肉與臣就是,既是賞雪炙肉,附庸風流,再加冷盤不免有畫蛇添足之嫌。臣也好快些用完,不擾陛下同公子雅興。”

&esp;&esp;要不是顧及阿斯蘭還在身側,皇帝的否定言語幾乎要脫口而出,但阿斯蘭就在這裡,於是皇帝反將一軍,道,“阿兄怕是心還在劍南道,想著趕緊過了冬至往南邊去,這才見不得旁人。”

&esp;&esp;“是啊,只等著陛下批下手諭了。”燕王笑眯眯地,“能避過冬至祭天就更好了。”

&esp;&esp;“……祀與戎乃宗室義務,好哥哥,你再忍耐幾日。”皇帝無奈,“好歹過完冬至。”

&esp;&esp;阿斯蘭沉默地給皇帝斟了一杯馬奶酒,還是從酒囊裡倒出來的,與宮中淡酒比有幾分粗獷的腥氣。

&esp;&esp;皇帝先叫宮人切細了羊腿肉,嚼下幾塊,還沒來得及用下去,便見著外頭一個小黃門急急邁過了影壁,在底下躬著身子道,“陛下,太妃不好了,謝長使身邊的內人正在外頭,請陛下往寧壽宮去一趟。”

&esp;&esp;一時靜寂。

&esp;&esp;來傳信的黃門仍舊低垂著頭不敢窺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