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起之時,肖林靜靜的趴在桌子邊,臉色蒼白的像死亡的海。
桑榆將自己的衣服披在肖林身上,我又把自己的衣服遞給她,然後我們坐在店門口的臺階上無病呻吟。
這座城市全然沒有了往日的熱鬧,我們在街頭流浪了很久都沒有遇到一個人,以往的夜生活如今只剩下生鏽的餐車。
她大著舌頭一直在我身旁嘀咕:“為什麼要分手呢,明明她那麼喜歡你,明明你的眼裡只有她?”
是啊,為什麼要分手呢,難道除了不愛還有其他的障礙能拆散兩個人嗎?我沉默著點燃一根菸,然後悵然地望向夜空。
月亮躲的遠遠的,漫天的星辰閃爍著,這樣平靜的夜裡應該是和心愛的人把酒言歡才對,可是我們卻要失意的坐在這裡發嘆。
忘記了多久沒有抬頭看,如今抬起頭來,才發現自己已經走了太多的岔路。桑榆嘟著嘴巴看著我,她什麼都沒問,可我卻好像知道她想知道些什麼,對於以往做的所有錯誤的決定,我能給出的只有鬼迷心竅四個字。
人在面對選擇的時候往往不能兩全,而更多時候的選擇只是命運迫使你不得不這麼做,我不知道時間是否能夠倒流,但我知道如果重新來過,我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而且即使重來一次,我依舊無法釋懷。
腦海中那些溫馨的畫面不斷閃過,我突然有些壓抑,真的好想喘口氣,可是每次一張口,滿心都是遺憾和難過。
我無法放過自己,我將永遠沉溺在這種罪責中。
我儘量用著漫不經心的語氣和桑榆交流著,可是那雙沉默的眼睛卻揮之不去的出現在腦海,我抿著嘴看桑榆,她也沉默不語看著我,彷彿在這個冷清的有些悲傷的夜裡,只有我們知道彼此需要什麼。
情緒的到來甚至不需要鋪墊,鼻孔一酸,眼淚就會止不住的在眼眶打轉。我流著淚笑著,問她怎麼也看起來悶悶不樂的,現在不正是沒壓力,可以放肆玩的時候嗎?
她抬起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人們總說什麼上了大學就好了,工作了就好了,結婚了就好了,有了孩子就好了,退休了就好了,可生活一天一天的過,並沒有好起來,回過頭一看,還是最開始的時候最好,想見的人抬頭就能見到,喜歡的東西撒嬌就有人買。
聽著她一字一句的牢騷,我本想說些什麼來開導,可是張了張嘴卻啞口無言,她的嘆息聲像一顆子彈擊穿我的心臟。
我想到自己這些年好像也總是這樣幻想著,這樣尋找著,卻從來沒有好好生活一天,回過頭看當初的自己,甚至有些後悔。如果當時我沒有考上大學,如果我不曾遇見過如此鮮活的他們,如果沒有相比之下的自慚形穢,現在的我應該不會如此難過吧。
我聳著肩抹了抹眼角的溼潤,告訴她時候不早了,讓肖林關門吧,我們也該回去了。
她抿著嘴點了點頭。我們喊醒肖林收拾完殘局之後,不慌不忙的往分開的路口走去。
陳芯突然的給我發來訊息問我想她了嗎?久違的訊息提示音讓我在冷清的黑夜裡終於揚起嘴角,因為我知道她話裡的意思,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如果我們需要陪伴了,如果我們想起對方了,就會用這般漫不經心的言語告訴對方你應該來陪我聊天了,對於我們來說,想念是一件值得得到回應的事情,它並不難以啟齒。
人世間或許有太多難以啟齒的心思,但想念絕對不在其中,因為告訴對方被需要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它表明了你永遠都有退路。
我哆嗦著身子和桑榆分別,然後問起陳芯的現狀,她看起來什麼事情都遊刃有餘,卻又特別容易被無意義的小事所消耗,近來又恰逢考試周,無處安放的焦慮迫使她急需一個可以放鬆的機會。很榮幸在這樣寒冷的夜裡我有機會可以做一件溫暖彼此的事,因此即使前方的道路再模糊不清,我也依舊沒有回頭。
回到家的時候,我爸媽正在商量著那天要去我姐家看看,他們生了一個很漂亮的孩子,我爸和我媽看著他們發過來的照片咧開嘴看了好久,將孩子的鼻子,眼睛,睫毛等反反覆覆看了好多遍,但即使如此,他們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總會拿著照片和小時候的我做對比,說哪個地方像小時候的我,哪個地方又像小時候的我姐。
我一邊和陳芯聊著天一邊不經意的看了一眼照片,照片看的不是特別清楚,但我卻清晰的看到了爬在父母眼角的皺紋和白髮,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可以盯著一張照片看那麼久,直到聽著他們嘴裡一直說的是小時候的我們時我才明白,他們哪裡是在看孫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