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楚淮河畔。
寬闊的河面波光粼粼,如無數碎金閃爍。一見岸邊來了客,嫋嫋娉婷的船女們便爭相邀約。
“公子們要去煙柳浦伐?”船女搖了搖雪白的手腕上的鐲子,“雙櫓的快船可要坐的?”
“個是去白鷺洲?一起來哉,我的畫船最穩當的。”另一位船女掌篙搖櫓,臉上脂粉泛著柔光。
那船一隻一隻都拾掇得十分整潔,有的船身漆彩紋,有的艙裡擺插花。
倘是外地來客,頭回見到這樣溫聲細語的船孃,不自覺就跨上船去了。
“不勞煩諸位,我等需過橋寄賣馬匹,再去渡口碼頭。”王蒲耳根通紅。
他手持竹杖,目若朗星,身後書簍中揹著滿滿當當的書卷。
“嘩啦。”長篙一點,湊過來的船便依次蕩走了。
“文景兄,這裡怎麼盡是些小船啊?”有頭回趕考的舉子不明所以。
“煙柳浦、白鷺洲,都是有名的煙花地。”王蒲搖了搖頭。
大梁按律禁宿妓,若有隱藏的皮肉生意,也就在這楚淮河畔了。
明面上,是如同邀月樓一般的勾欄瓦肆。
暗地裡,嫖與賭俱全。
眾人依舊坐在車上,過了橋,又是一番景象。
城郊有一排灰撲撲的野房子。
清冷的灰白色調屋瓦錯落不齊,木質門框黯淡無光,牆體斑駁。
年老色衰的船女和小倌呆坐門前,眼神空洞疲憊。
屋內爭吵和哭聲交織。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陳舊的氣息,混合著汗味和胭脂味。
“我曾聽聞,這裡做的是微末賤業。”王蒲低聲介紹道,“統稱為灰房子。”
若在以往,他必不肯談論有辱斯文之事。
但受先生影響,王蒲逐漸轉變觀念。
讀書人不能只活在聖賢書裡。
就像先生所說,家事、國事、天下事,俱要關心。
桂枝兒隨意掃了幾眼。
等待接客的倌妓,歲數不小,大約是被城內煙花地淘汰的。
曾經嬌豔的面容,如今已略有歲月溝壑。
如同墨綠綢緞的袍子,料子舊了,便顯出暗淡烏色。
“小謝公子的面子,我是要給的。您來撈人,一句話的事兒。”
裡屋走出一位龜公。
尖酸刻薄的腔調,三分嘲諷,七分奚落。
隨後,明暗交錯。
被稱為小謝公子的男子,迤迤然踏出門來。
“呀……”眾舉子不由驚歎。
那小謝公子身著紫色長袍,領口繡著精緻的銀色絲線。
烏髮上插一把珊瑚釵,耳邊垂下來一串紫瑛石墜子。
與奢華的服飾相比,他的面容反倒素淨,顯得極為寡淡。
他有著一副苦情和倔強的面相。
小謝公子漫不經心地瞥了眾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