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飛濺。
細碎的碴片,在地面彈跳、滾動,秉筆太監不敢躲閃。
秉筆太監斟酌著,小心翼翼地勸慰道:“陛下息怒,奴才……奴才覺得,春闈作弊一案,既是盧學士檢舉揭發,就由他徹查即可。”
太監言語間滿是惶恐不安。
此事說來頗為離奇。
本屆科舉的主考官——內閣大學士盧翰文,僅憑一張卷面上洇出的鹹鯗油漬,就斷定有人作弊。
那老學究在聖上面前哭得涕淚橫流,實在不像作假。
“臣惋惜,陛下失去多少英才!”盧學士以袖掩面,雙肩因抽噎而聳動不止,“被替換試卷的淩河縣考生王蒲,已是第三次參加春闈。”
他喉嚨間發出陣陣悲慼之聲。
據他查探,那王蒲竟然還是楚淮一年一度的春日宴頭名。
連在士林之中略有聲望的考生,都會被掉包卷子,為那些草包學子做嫁衣,此事嚴重程度可見一斑。
“愛卿請起,汝所言之事,朕定當詳加查究,必使真相昭然於世。”龍椅上的天子眼角眉梢勾勒出嘲諷之意。
裝什麼股肱忠臣,不過是怕事情敗露,追究起來,連他一起殺頭罷了。
生性多疑的天子只覺厭煩。
“朕要怎麼查?往年春闈結果要不要查,已經入仕的世家子弟要不要查?”
打發走盧學士,天子龍顏陰沉似水。
他冷冷地盯著跪在地上的秉筆太監,俄而緩緩起身,龍袍下襬隨之輕拂。
大小政務,千頭萬緒如亂麻。
殿內空氣愈發凝重,天子憤然道:“朕最痛恨結黨營私,樁樁件件,牽一髮而動全身,擾得朕心煩。”
水患要治,科考要辦,侵擾嶺南的倭寇更不能坐視不理。
皇上揹著手踱步,龍袍金紋在暗影下顯得晦澀。
他的身形略顯佝僂,憔悴的面容像是蒙著一層疲憊的霧靄。
“傳令內務府和宗人府,加快準備公主大婚事宜。”天子話鋒一轉,嘴角微微下撇,“待成親後,委任欒愛卿為討倭將軍,速往嶺南掃平倭寇,靖安海疆。”
朝堂重文輕武,自從梁大將軍在抗擊湘西馬匪時戰死,更是一將難求。
雖對欒家小子身世存疑,但眼下已無人可用。
“父皇,裕和不想和那個粗魯的武人成親!”
等候在殿外的裕和公主聽聞噩耗,索性提起華麗的錦裙,一路小跑衝了進來。
她粉面含嗔,貝齒輕咬下唇,三分嬌嗔七分焦慮,髮絲隨著奔跑的動作有些許凌亂,更添幾分楚楚動人姿態。
父皇最疼她了,必然會遂她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