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唯有這小院兒裡亮如白晝，宴如很不習慣，她如今更喜歡黑暗的環境。

按理說離落水那天已過去了不少時日，但宴如似乎還沒有恢復過來。

現在更是多了個毛病，喜歡呆在黑暗的環境裡獨自仰望明亮的夜空，那會讓她有種躲在暗處巡視的安全感。

小東西噔噔噔的腳步聲響起，宴如收起了心思。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小東西手扶著門框，抬著頭輕蔑道，“喲，走了好運了，今日是你洞房花燭夜，呵呵。”

再聽著她這樣刺撓的話，宴如已經不會生氣傷心了，她淡淡的瞥了一眼，沒說話，自顧地坐到了床上去。

小東西見她不回應，也自討沒趣，從鼻子裡輕哼一聲，到底還是沒有甩手出去。

認命地收拾起了宴如的房間，又將送水來的婆子安置，一刻不停。

宴如心裡冷笑，無論小東西如何囂張，依舊是下人而已。

很快宴如被自己的心聲嚇到，學校教她人人平等，她卻在這裡剝削一個可憐的女子，還帶著理所當然的快意，這不是她！

深吸氣，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宴如儘量心平氣和道，“你們出去吧，我自己來收拾。”

正在忙碌的小東西聞言看了她一眼，依舊奉上一枚白眼，“裝蒜。”

不過也沒打算再弄，便拍拍手，帶著婆子們下去了。

宴如在二姨太送過來的衣服裡挑揀出了一款白緞真絲束腰灑花的長裙，將自己沐浴乾淨了，套上這“囚衣”。

短短時間裡她已想明白了，宋府於她就是羊入虎口，以前是沒有機會，現在自己將自己捧到人家嘴邊了，人家沒理由拒絕啊。

於是她準備順從命運，從宋府裡另博一條路出去，如今各路軍閥割據一方，大大小小的勢力不是你起就是我亡，大清都亡了，難道帥府能百年？

宴如關了電燈，點上傳統的龍鳳蠟燭，她坐在鏡前梳妝，燭光搖曳，看的不甚分明。

夜深了，宋老爺姍姍來遲。

上了樓，才發現與以往不同之處。原來是宴如叫小東西弄來大片鮮花，一路從大廳鋪就，直到宴如閨房裡來。

宋老爺志得意滿，意氣風發，昂首闊步一步一步邁向他所惦念之人。

宴如已經梳妝好了，她散著頭髮，穿著衣服，薄施粉黛。

都說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更何況本就絕色，影影綽綽，跳動的燭火間，宴如苗條秀麗的身影若隱若現，只一眼，宋老爺已覺勾魂攝魄，渾身似火。

縱橫商場數十年，剎那間煙消雲散，只餘少年人的迫切，他忙不迭地向前一把摟住宴如，立時心滿意足，帶著熱切問道，“你…你可真願意？”

宴如半抬眼看著他，有傳統女子的嬌羞，抿嘴不言。然而宋老爺也不是真要她回答什麼，欲要張口時，已湊上去吻了起來。

被宋老爺遮住的眼中毫無波動，卻在看見隨身的小廝時些微跳動了一下，那是……那天在水中的那個人……

宴如的出神未引來宋老爺的不滿，他推倒了佳人，俯視著她年輕乾淨的美麗容顏，欣賞著她的嬌羞她的慌亂她的害怕。

宋福一直低著頭，跟著宋仁一起悄悄退了出去關上了房門，然後一前一後地下樓了。

宋仁不是第一次跟這宋老爺這樣了，宋福卻像有些不適應，身體微微發抖，宋仁見了悄聲問道，“你怎麼了？”

旋即想到了什麼，揶揄道，“你不會還是個雛兒吧。”

聽著宋仁戲謔的話，宋福漲紅了臉，囁嚅道，“你別瞎說，我去廚下備水去了。”

宋仁愈發來勁，“別跑啊，我帶你去葫蘆口兒見識見識。”

葫蘆口兒是城裡有名的煙花之地，因房屋街道錯落的像個葫蘆而得名，也有調侃衚衕裡的姑娘身體前凸後翹猶如葫蘆之意。

宋福聽了這話，腳下越發騰挪地快，轉眼隱入了黑暗之中。

宋仁在背後笑他，卻不敢大聲，怕驚擾了宋老爺的興致。

蹺著腿坐上了大廳的太師椅，押了口茶，就要入眠，忽的見到小東西就站在下人房門口，梳著一條大辮子，忽閃著眼睛，欲語還羞地對著他眨眨眼，轉身進了屋裡，門卻忘關了。

睡意突然消失，宋仁心裡也有些火熱，老爺雖好體態嬌弱的美人，可他卻是喜歡豐豔的，吞了口水，到底沒敢做出什麼，只囫圇地找了個地兒躺下了，再不敢動作。

小東西在門框裡見宋仁這般，也是得意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