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東西隨意地靠在繡榻上,明明清晨還略帶著露水的寒意,她卻頻頻拿著帕子擦拭臉上不存在的汗滴。
晏如仔細瞧了瞧,原來是一方西洋真絲手帕,不同於中國女人用的素雅精緻,泊來品上印著的都是些西洋畫。
那手帕還有一圈蕾絲鑲邊,只有愛趕時髦的“摩登”女郎喜歡用,在這四方城裡,也不算多見了。
晏如猜測著她大約是要顯擺的意思,便笑道,“姐姐這方手帕真漂亮,平時可不多見呢。”
小東西得意洋洋,甩著帕子扭手一轉,“好看吧,花了我一塊大洋呢!哼,前兩年,一塊大洋都夠買個小丫頭了。”
嘟嘟囔囔的,瞥了一眼晏如。
這一眼不免讓晏如心驚,“可不是,這樣式時興,又是‘摩登’女郎都愛用的,姐姐眼光真好。”
聽了晏如的馬屁,小東西顯然很受用,笑容滿面的,“行了,你先在這兒休息吧,我一會兒給你拿些吃的上來。”
晏如忙拉住她,“休息就不用了,本來過來就多有叨擾,還是先見過了宋老爺、宋夫人再做安排吧。勞煩姐姐帶路,我先給兩位主家請個安。”
邊說著,邊將手上的蝦鬚鐲褪到小東西手上。
小東西掂了掂重量,晏如有些窘迫,“家境貧寒,來的又匆忙,沒帶什麼好東西,以後掙了錢,再多報答姐姐。”
這回不好直接拒絕,小東西便答應下來,“嗯,知道了,我先給你往上遞遞話,能不能帶你去我可做不了主。”
晏如沒想到她這麼難纏,只好讓步,“只要姐姐帶路就行,到了主院,我自己去找。”
“誰說的?我家可沒這規矩,凡事得先報了,得了上頭的令再辦事,哪有先辦事再上報的。”那白眼一翻好像晏如多沒見過世面似的。
晏如不好剛來就得罪人,忍著氣道,“既然都吩咐準備了歇腳的地方,那想必主人家也早知我要來,姐姐就算給我帶個路,也不算多僭越。罷了,不想為難姐姐,既如此,聽姐姐的話就是了。”
小東西掩唇輕蔑一笑,“呂小姐,是我說話難聽了,您不要怪罪,將來得了富貴,別記仇才好。”
說罷一扭腰,走了,把那金黃的蝦鬚鐲套在手腕上,顯得更黑了些。
待她一走,晏如直接哐當將門關上,恨恨地坐在床上。這都叫個什麼事兒啊,來投奔人,連人都沒見著。
在心裡問候了八百遍小東西,這才順了些氣。
開啟隨身帶著的箱子,裡面是一些亂七八糟揉作一團的衣服,行色匆忙,都沒來得及好好整理。
想起臨走前父親塞給她的東西,晏如翻找出來,對著光細細觀看。
這是一枚足有她巴掌大小的玉佩,玉質清透,溫潤而澤,只顏色不是尋常所見碧綠、黃玉、墨玉等顏色,而是清如水的翡翠一般。
當中卻帶著墨色,猶如墨團滴入一翁清泓中,帶起絲絲朦朧的漣漪。
好看是好看,不值什麼大價錢,作為古董鋪家的二小姐,這種水頭的翡翠她一眼就能看出價值,可惜了,如果沒有瑕疵,倒是個寶貝。
好在天然水墨翡翠不常見,也算個稀罕物。
再者這玉佩雕琢巧奪天工,活靈活現,以魚為型,雙魚頭尾相銜,環成個圓,從光裡去看時,玉里的墨痕似乎隨水流動,魚也活了起來。
“叩叩”,門被敲響,“這咋還鎖上了?”
晏如回過神來,連忙將玉佩藏起來,將門開啟。
小東西端著早餐進來,狐疑地四處打量著,“你真在這兒休息了啊?”
晏如坐在桌前,自己將托盤裡的食物一一取出,“嗯,早起的狠了,有些累。”
喝了一口粥,忍不住又問小東西,“府上有沒有什麼話,我何時才能見到主人家?”
小東西自己坐下,“著什麼急啊?這我還真知道,興許晚上你就能見到老爺了。”
看到床上散開的箱子,好奇地走過去準備看看。
晏如忙過去將箱子合上,“東西有點亂,不勞煩姐姐了,我一會兒自己收拾。”
小東西不屑的白她一眼,“我又不稀罕你的東西,什麼好東西我沒見過。”
說著從拿了個包子在手上,“我就住你樓下,你換鞋子那間,以後有事兒就到樓梯口叫一聲我。”
“知道了”,晏如實在不想跟她相處。
“哦對了,你不能下樓,知道吧。”
“什麼?!”,晏如還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