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次不悅,她當然不是不在乎這個孩子,只是比起孩子,她更在乎老黑罷了。
“我怎麼會傷害你爹?至於其他人,只要他們不惹我,自然安全。”
明叔也蹙著眉,危險的盯著宋福,彷彿要是他再說了不中聽的話,就要即刻被絞殺一樣。
宋福閉了閉眼,將這糟心的一幕甩在腦後,頭也不回的出了醫館。
宴如心裡打鼓,在跟辛無悔說了一聲後,帶著宋元良登上了大帥府。沒說發生了什麼事兒,只說需要生命受到威脅,輕輕鬆鬆借到了十個守衛。個個兒孔武有力,腰間配槍。
大太太見此再有不滿也只是忍耐著,無法不忌憚著宴如。
宴如此時才鬆了一口氣,只要大太太不是毫無顧忌就是。也許是老鼠天生怕貓吧,像大太太這樣的土匪,天生就是忌憚當兵的。
想到這裡宴如不禁擔心起姐姐和父親來,好一段時間都沒有訊息,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這廂宋福開著呂家的車,一路平靜的回了宋府。
一見他來,眾人面上五色俱全,都不知道怎麼面對他。他們已聽到了大太太口口聲聲說宋福是她兒子,可宋老爺又不是親父,那他不就是個私生子嗎?
而且宋仁還因為大太太去世了,眾人對他的感情就更加複雜。因為他既是受害者的養子,又是加害者的親子。
宋福當然知道眾人對他的嘀咕和打量,只是他也沒法兒解釋。出生不是他能選擇的,他唯有做好自己的本分,才能對得起生為人一場。
宋老爺並沒有見宋福,只叫人領著他去了被燒燬的佛堂,告訴他要找的人在那裡。
宋義很是同情這個小輩,因此自告奮勇把他送了過去。
一路上宋義看著沉默的宋福欲言又止,最終才憋出了一句,“從此你好好照顧桂兒吧,她只有你了。”
宋福心底像是墜了塊大石一般,沉悶不已,且伴隨著剜心之痛。
宋義這話一出,他基本能猜到仁嬸兒她們的結局了。
踉踉蹌蹌的,宋福都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到的佛堂。那被燒的面目全非的地方,他根本不敢靠近,他怕會看到殘缺不全的屍骨。
宋義也沒再說話,站在外面等候,他相信宋福能挺過來。
宋福如同木偶一般,憑著本能抬腳進去,那被燒燬的廂房地下有兩具白骨,可是看樣子那兩具焦黑的骨頭都是高大壯碩的,不太像仁嬸兒和孩子們的體型。
這讓宋福心裡多了一些希望,也許仁嬸兒他們還活著呢?
很快他的期望就被打破了。
右側廂房房門開啟,有陣陣的屍臭味兒跑了出來。
宋福進去一看,頓時僵住了。左側廂房的地板上,躺著三個身影,正是仁嬸兒的三個孩子。
他們已經癱著不起了,渾身僵硬、慘白,嘴巴微張,臉頰上有深深的勒痕,一看就是怕孩子們太過吵鬧捂死的。
而在他們旁邊則有一個女人趴臥在血泊中,她胸前插了一支匕首,鮮血流淌一灘。
再往裡看去,有一具更加古老的屍體,已經爛出森森白骨了,看那肢體扭曲的模樣,應該是生前受虐而死。
宋福此時哭都哭不出來,要不是他貪心,他就不會執著於找爹孃,要不是他非要找爹孃,仁叔一家也不會死。
宋福雙膝一軟,猛的砸在地上,張大了嘴哭,卻哭不出聲音來。
他跪坐在地上,抱著頭嗚咽出聲。
仁叔,對不起!
您不是說,我從小是您帶大的,您會教導我學文識字,操持我的婚姻大事嗎?
您怎麼食言了呀!
仁嬸兒,你不是一向討厭我嗎?
您起來打我啊。
大妹,二妹,小弟,你們不是愛和我玩兒嗎?
快起來我帶你們上街去。
可惜,地上一陣沉默,只有捲起的風聲呼呼嘯嘯,似乎也在嘶吼在鳴不平…
宋福跪地不起,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