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認識了親孃以後,宋福就頹靡下來,很少吃也很少喝。除了宴如偶爾來看他時稍顯正常,其餘時刻皆如行屍走肉一般。
時而躊躇滿志,時而意興闌珊。
老黑看在眼裡,也知道急不得。那樣的女人,只怕宋福也難以接受。
老黑正要出門帶下人採買,門口卻站著個哭得傷心的婦人。大早上上人家門哭的悽悽慘慘,任誰也會不高興。
“大姐,為何上我呂家門前哭泣?”
那婦人抬起頭,一張臉因愁苦而皺在一起,“我…我來找人。”
“誰?”
“宋福。”
老黑皺起眉頭,宋福在這兒的訊息沒幾個人能知道,眼前這婦人怎麼回事?
“有事?”
那婦人擦著眼淚,小聲道:“若宋福真的住在這裡,你且叫他去看看他的養父,他…快不行了。”
老黑心裡泛起深深的憂慮,總覺得這事兒分外熟悉。
“是…宋仁?”
那婦人點點頭,“我是他內人,麻煩你了,見到宋福那孩子快叫他出來見我。”
老黑不明所以,卻很快將宋福叫了出來。
宋福見一向強勢的仁嬸哭的不成樣子,也是很擔心。
“仁嬸兒,怎麼了?仁叔他出什麼事兒了?”
仁嬸兒閉著嘴不說話,將那股子酸澀之意壓下才道:“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說罷仁嬸兒轉身就走,不給宋福仔細詢問的機會。
宋福剛要跟過去,老黑卻攔住了他:“事出反常必有妖,小心行事。”
不說還好,這話一說宋福反而起了反骨,“我偏要去,你管不著。”
他這做法有點像熊孩子求家長關注,越不讓做的事越要做,心底深處期盼著老黑能跟他一起呢。
誰知老黑只是讓開了路,“你想去就去吧。”
話已出口改變不了,宋福拂袖而去。
想了想,老黑將錢財交給下人,自己轉身回了院子。他得和宴如說一聲,還不知道會出什麼樣的事兒呢。
宋福心裡帶著氣,也沒管其他的,一溜煙兒跑到了宋府後邊兒那一排小房子,幾乎都是宋家下人的居所。
宋仁是大管家,因此單獨佔個小院兒。
一進院子,宋福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兒。仁叔的一兒三女都在房中哭泣,沒聽到往日歡聲笑語。
輕手輕腳隨著仁嬸兒拉開了簾子,宋福看到了此生難忘的場景。
宋仁的一張臉幾乎認不出來了,腫的跟豬頭比也好不了多少。到處都是紅腫青紫的挫傷,身上更是沒有一塊兒好肉,手腳不正常的蜷縮著,拿紗布綁的很緊。
仔細去看,原來是手腳都被折斷了,血肉模糊。宋仁躺在床上一抽一抽的,每抽動一次,嘴角就會顧湧出一口濃稠發黑的血塊兒。
宋福粗略的看著,那血塊兒裡似乎有內臟的殘渣。
宋福嚇傻了,才一天沒見,仁叔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從襁褓嬰兒起,宋福身邊就只有仁叔。一個大男人,一把屎一把尿的將宋福拉扯大,比親爹孃還要親近百倍千倍。平時再有矛盾,那也只是父子間的小摩擦而已。
上次他痴心妄想說想娶鄭佩蘭,仁叔也是猶豫片刻便答應了幫他。從小到大,但凡是宋福想要的,仁叔從來沒有拒絕過,比親生父子還要親密。
昨晚仁叔說要他以後別再認他,在宋福看來,也不過是氣話罷了。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宋福雙眼通紅,咬牙切齒,“是誰幹的?”
那仁嬸兒抹著眼淚,眼裡閃著怨恨,正要說話。
仁叔卻有動靜了,“唔…唔…”
喉嚨裡梗著痰,一句立整話也說不出來。
仁嬸憤恨地將手裡的藥罐往地上一擲,氣吼吼的就出去了,“我不管了,我再也不管了。”
說完哭著跑了出去。
仁叔眼角流下了幾滴清淚,既後悔,又無可奈何,還有對妻兒的眷戀。
宋福心裡再不願,也知道此刻仁叔是強弩之末了。
趕緊跪在仁叔床前,宋福發誓,“仁叔,我就是你親兒子,我一定會治好你的,弟弟妹妹們你也不用管,我一定會撫養他們長大,你就放寬心,我馬上去找城裡最好的大夫,中醫西醫咱們都看,務必把你治好了。”
宋仁艱難地睜開眼,朝宋福搖搖頭,他努力抬起胳膊,那折斷了的手無力的耷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