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著故事,小二郎俯在她腿上乖乖聽著。桂英坐在火盆邊取著暖,不是不好意思同清如講話。
桂英本是有幾分姿色的,可那也是沒得對比,往清如跟前兒一站,活像她是沒發育完全的火柴棒子似的。清如的臉白淨水潤又光滑,桂英則因天天做活兒的緣故,原本黑黃的臉凍出兩坨紅色,仔細看還有皴裂的口子。總是在地裡刨食的雙手也是如老樹皮一般皺著,彷彿指甲裡還陷著沒洗乾淨的泥。
清如仿若一株亭亭玉立的玉蘭,就算在簡陋的農家房裡也熠熠生輝,桂英自卑極了,根本不敢同清如說話。再聽到清如給小二郎講著故事,那聲音既輕柔又好聽,脆脆的,就如同…如同冬日裡碎裂的冰晶。
清如一邊摟著小二郎說話,也在觀察著桂英,她第一眼見就知道這個女孩子的窘迫,可她沒拆穿,生怕一開口嚇著人家,只好講著故事吸引她。
“清如啊,我來看看你來了。”
正說著呢,牛大嫂推門而入,小二郎立馬站起來盯著牛大嫂。
一如既往地忽視了小二郎的視線,牛大嫂上前親熱的拉著清如的手,難得露出幾分傷感,“唉,一想到你要走了,我這心啊,還真是捨不得。”
清如知道她說著假話,卻也配合道,“誰說不是呢,我可從沒見過像大嫂這麼心善的人,今天看著,又是幫了這麼多女孩子,真是‘功德無量’啊。”
牛大嫂沒聽出她話裡的嘲諷,還想著自己心事兒呢,“唉,可惜了,我也沒個好人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牛大嫂閉了嘴,尷尬的笑了兩聲,逃也似的出去了。
桂英目睹著這些,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清如瞧著,心裡暗暗嘆息一聲,“你好,我叫呂清如,你叫什麼?”
桂英見清如問自己,不由得緊張起來,“啊?我…我叫薑桂英。”
清如學著牛大嫂那樣,親熱的拉著桂英的手,“來我這裡坐坐,明兒我們就要一起去城裡了,可要好好熟悉熟悉。”
小二郎緊緊靠著清如,生怕被落下了。
桂英彆扭著,終究是害羞多過於其他,期期艾艾的坐在一邊不說話。這裡只有一張床 清如再三相邀,她也堅決不肯坐上去,捏著衣角道,“我還沒換洗呢,我在這兒坐著就行,再過不了多久就要天亮了。”
沒換洗意思是身上來紅了,不乾淨,清如便作罷了,只往她那邊多加了些炭火。
她和小二郎的行李早就收拾完了,絲毫不擔心會被桂英看出什麼,畢竟清如和小二郎雖然同情女孩子們,但畢竟還是自己的身家性命更重要。
如此絮叨著,眾人各懷心思,竟也過了大半夜。
約莫是快到卯時了,雞還沒叫,天也黑著,牛大家裡靜悄著,只有主屋這邊有了動靜。
原本小二郎有一間屋子的,只是自清如來了,他總是混在那邊,因此空了下來,昨夜裡便宜了牛大二人。
牛大嫂昨夜難眠,此時正是好睡的時候,見牛大已經窸窸窣窣穿戴了,不免有些鬱氣,“什麼時辰了,你鬧什麼?”
牛大吸著氣,他也冷得慌,“你沒聽見,主屋裡頭有動靜了?怕是二哥二嫂要起身了,你也別閒著,趕緊起來幫忙。”
昨夜裡好不容易睡著了,這會兒難起得很,可想到二哥二嫂,牛大嫂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起來,如牛大一般吸著冷氣,“小二郎這屋子就該一隻燒著炕呢,昨夜凍死我了。”
“行了,別墨跡了,我先過去了。”
牛大穿戴得快,沒像以往似的聽牛大嫂抱怨。對著他背影啐了一口,牛大嫂也加快了手速,與其磨蹭著穿衣服,還不如穿快點兒忙活起來。
清如一直是淺眠的,要不是想養足了精神,恐怕她昨晚也是不眠的。
小二郎還沉睡著,桂英也呼吸均勻。清如輕輕拍醒他倆,“醒醒,不早了。”
小二郎迷迷瞪瞪的,不過這天是她和清如早就打算好了的,因此也聽話的起來穿衣。
桂英睡得有些不安穩,被清如推醒時還有些懵懂,“怎麼了?”
“該起床了,我聽著像是大嫂那邊有響動了。”
桂英一聽,也趕忙起身穿衣整理,生怕自己落了人後了。
牛大嫂收拾整齊了,燒了點熱水拿去主屋給二哥二嫂吃,二嫂提點道,“給那些人熬點兒棒子粥,吃飽了再上路。”
“哎”,牛大嫂感覺自己像個老媽子似的,左忙一下右忙一下,這幾個人都能使喚她。
進了灶間,從櫥櫃裡舀出一瓢棒子麵,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