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叨叨了半天,怕惹得牛大嫂不快,一行人終於是執手相看淚眼,話分別了。
牛大嫂家那個偌大的用來堆柴火的屋子派上了用場,大部分女孩子被安排到那兒將就一夜,一小部分在灶房擠著。至於桂英,牛大嫂親密的牽著她的手,拉到了清如屋裡。
屋外寒風凜冽,屋內溫暖如春,牛大嫂乍一踏進清如屋子,牙根控制不住的癢癢,天殺的,這燒的都是她家的好炭啊,可想到轉眼清如就能變成她手裡一堆白花花的銀元,到底是忍下來了。
“呵呵,清如啊,這個妹子人乾淨,今兒跟你擠一個屋行不?”
牛大嫂話音諂媚,清如卻覺得她眼神都透著“你很值錢”的算計,於是也笑道,“這有什麼,本來這就是你家,我只是借居,你做主就好了。”
“哎,那感情好。”
桂英疑惑著,怎麼牛大嬸兒對這人這麼客氣呢?
清如和善的對著桂英招招手,“過來吧,今天跟我擠一夜,明兒一早我們一起走。”
牛大嫂稀罕道,“你咋知…哦,我是說你咋想的,你咋想出去呢?”差一點就咬了舌頭,牛大嫂趕緊改口。
清如笑道,“正要跟你商量呢,我本來就想出去找找辛大哥,家裡人也該找我了,還有這腿,該去醫院看看,有沒有什麼毛病。平時不好麻煩大哥,正巧今天看見你們要送這麼多女孩子去東洋紗廠,正好一道兒了。”
牛大嫂腦子轉得再快,此刻也不好自己做主,只好推脫道,“這人多不好弄,你等我先跟家裡的商量商量的。”
“好”,清如答應著,笑眼盈盈的,卻彷彿看夠了人心。
牛大嫂很少被這樣清透的目光注視著,忙不慌走了。
北門外冷風激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一拍大腿,“嘿,我心虛什麼呢,本來就是要把她一起弄走的。”想著原本就是要這麼誆她的,結果自己怎麼就把話轉成要商量了呢?難不成是騙習慣了,真將她當朋友了?
牛大嫂想不通,索性甩開,急忙去主屋找二嫂去。
“二嫂”,牛大嫂一進門就叫道,“那清如說明兒要一起跟女工們一起走,你看這…?”
二嫂剛在說話,被她打斷了話頭,有些譏諷道,“你還真把自己當好人了?本來就是要她一起走的,這下不用找藉口了。路上你也一起去吧,別露了餡兒,節外生枝。安安生生的將人送到該去的地兒,拿了錢好過年。”
“哎”,牛大嫂答應著。牛大和二哥二嫂湊在一起說話,牛大嫂有些插不進去嘴,站在一邊給人添著茶。
結果牛大嫌她粗笨,趕著人道,“行了行了,你先出去吧,看著那些女孩兒,別讓鬧事了。”
牛大嫂第一次覺得怪彆扭的,訕笑幾聲,頭也不回就走了。
二嫂陰惻惻的,眼神充滿了算計。牛大躲閃著眼神,二哥狠道,“怎麼?你還狠不下心?庚娘跟著你十幾年你也說賣就賣,麗娘就捨不得了?”
牛大門口飲了一杯酒,“那不是……”下意識想說造孽,可想到自己早就造孽了,也說不出反對的話來。
二哥再勸道,“她不走,你那個小的怎麼進門?人家肚子裡可有你的孩子呢。”
“那不是…那不是意外嘛。”牛大想說他跟麗娘成婚沒幾年,還不到厭惡的時候呢。再說了,麗娘不似庚娘那般死板無趣,雖說潑辣了些,他大體還是滿意的。
二哥見勸不動牛大,不免有些惱怒,二嫂卻捅咕著他,示意且忍下這一段,只要將新人迎進了門,麗娘也就很快會被拋之腦後了。
牛大嫂在院裡徘徊著,先去看柴房裡的女孩兒安頓的怎麼樣。
牛大家一間柴房也比得過人家一間屋子大小,並不像其他人家那樣搭了個偏房,而是正兒八經地拿青磚蓋的。
牆角處整齊的碼著一垛垛柴火,看著主家像是個愛整潔的,不是胡亂堆成一通。
牛大嫂在門口轉了個臉色,笑意盈盈的走進去,“哎喲,還適應吧?將就一晚明兒進了城,那裡可比咱這兒暖和。”
十幾個女孩子擠在一間屋子裡,當中有個火盆燒著,房裡倒是不冷,就是氣味有些難聞,這也不怪,連飯都吃不起了,她們誰家捨得燒熱水洗澡呢?
牛大嫂畢竟是有經驗的,進來時將門開啟了個縫兒,以免憋死了人。這些女孩子都很害羞,牛大嫂一個個看去,雖黑黑瘦瘦的,但看著就是能幹活兒的。
滿意的出來,牛大嫂又往清如房裡去。
清如正摟著小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