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拉開門,何疏月就看見鋪滿深紅色羊毛的地毯盡頭,那個身形挺拔,極盡倜儻的男人,背倚在牆壁上,捏著酒杯腳跟,一杯紅酒只分了三口,就像喝水似的灌入胃裡。
看見包廂的門被開啟,謝嶼司把酒杯還給服務員,迅速朝她那走來。
“還好嗎?”
何疏月已經調整過情緒了,這會心情已經大好,只是哭過的痕跡依然明顯:“嗯,好多了。”
謝嶼司避開她哭過的事不提,而是柔聲問:“是在這玩會,還是回家?”
何疏月忽然發現,謝嶼司這個人有時候像個木頭,但有時候卻驚人的敏銳,就像一臺x光機,總是能把她看透。
她垂眸,避開和對方眼神對視,低聲道:“回家。”
謝嶼司看她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強忍下想握住對方手的衝動,喉結滾動了一下,沉聲道:“好,那先去換衣服,我們一起回去。”
何疏月忽然又抬眸,如羽扇般的睫毛眨了兩下:“你也回去嗎?”
謝嶼司莞爾:“我女朋友回去了,我還留下做什麼?”
他湊近半分,輕聲道:“我今天的身份,不就是你的男朋友嗎?”
何疏月只覺得對方那股透著極強安全感的氣息撲面而來,難以自控地,她的心臟又開始加速。
但這是不對的,她要清醒,要保持理智。
“我跟妙妙她們去化妝室就好了……”
謝嶼司感覺到那股淡淡的疏離感迎面而來。
看來剛才在包廂內,那感覺並不是錯覺。
何疏月在有意和他保持距離。
謝嶼司只覺得不受控的心沉了沉,但他面上依然水波不興:“好,那一會停車場見。”
看見何疏月的身影消失在電梯銀色合金門後,他伸手,讓服務員又遞來一杯酒。
他其實極少喝酒,哪怕是應酬,也幾乎從來不喝。
以他這樣的身份,若非自願,又有誰敢灌他的酒?
但是今天,他的情緒幾起幾落,實在需要喝一杯緩一緩。
他才喝一口,忽然,一道聲音傳來:“謝三公子,好久不見。”
一個穿著淺灰色西裝,打著酒紅色溫莎結的男人,夾著一根雪茄,帶著混不吝的味道,向他走來。
那人正是港島四大家族,蘇氏集團最耀眼的接班人,蘇硯修。
待走到跟前,蘇硯修略挑眉,帶著痞痞的味道:“京城三少爺來了港島也不通知我,只顧著泡妹妹,不夠意思!”
謝嶼司抿唇,和對方的酒杯輕輕一碰:“賠罪了。”
他率先飲了一口,和他自己獨處時全然不同。
這會只是淺酌,酒杯上掛著的紅酒痕跡並未減少太多。
與其說是為了喝酒,還不如說是有錢人之間交流的一個道具,表達態度即可。
蘇硯修倒是酒量不錯,喉嚨滾動,紅酒下去三分之一:“怎麼樣?禮服妹妹喜歡嗎?”
謝嶼司不置可否,笑道:“多謝割愛,心領了。”
因為時間太過匆忙,謝嶼司只來得及在港島內部尋找一件合適的古董禮服,查遍所有能查的資料,也只有蘇硯修前兩年從佳士得拍來的那件最為適合。
其實謝嶼司和蘇硯修有過交情,但不深,只是在他發小封清塵攢的局上見過兩次。
那件禮服,康叔聯絡上蘇硯修的特助時,特意照謝嶼司的吩咐,按市場價雙倍的價錢,把錢打了過去。
但蘇硯修的助理又把錢退了回來,說是要讓謝嶼司親自跟他們家老闆說,但禮服卻畢恭畢敬地送上了加列山道。
都是不差錢的主,一件衣服而已。
蘇硯修這意思在明顯不過,不要錢,要人情。
要錢,謝嶼司有的是錢,他根本不在乎,但他的人情,卻不是誰都可以得到的。
蘇硯修很聰明。
“能得謝三賞識,是那件禮服的榮幸。”蘇硯修嘴裡說著場面話,但眼睛裡卻無半分感到榮幸的樣子,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神情。
幾句話的交鋒,話裡的意思無不明白,雖然沒有一句提到人情,謝嶼司也沒半句承諾,但倆人都心知肚明,算是達成了默契。
兩人酒杯再次一碰,這一次,謝嶼司和蘇硯修都不是點到而止。
正事談妥,蘇硯修扯起一邊嘴角,痞笑道:“難得,堂堂謝家三哥兒,也有一擲千金,博美人一笑的一天!不知道什麼時候辦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