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初冬,金陵地處江南景色仍寥寥。
蒙聖上傳召皇子們與眾臣作陪,為鎮北王攜大勝歸來賀,朝臣們各懷心思,暗地裡不免議論紛紛。
沈家如此盛名又赦封鎮北王,自古以來異姓王之事都會惹人多想。
既已封王,接下來豈不是封無可封?
難不成聖上慫了大半輩子,終於有了危機感想來一次寧死不屈?
保守派紛紛心生疑竇,有人暗道定要勸聖上以大局為重。
沈瓊一女子受封異姓王,此乃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異事,能上朝堂的都是自幼飽讀儒學的文人,對女子壓在他們頭上的事確實屈辱不滿。
然事已至此,不滿又如何。
他們平日身居高位,養尊處優,多年來大榮朝與文人共治天下,更有刑不上大夫的鐵律。
前朝文人都是文武雙修,大榮朝文人不屑做武夫之舉,若是大軍攻來,難道他們要用唇槍舌劍淹死那十多萬大軍?
他們還沒活夠。
家中嬌妻美妾環繞,錦衣玉食,上頭換誰與他們何礙?
用不著拿命跟靖宇帝效忠。
想明白這些,不少文人都對沈瓊種種出格行為視而不見,什麼佩劍上朝,對聖上毫無敬意。
也有人可惜,六年前沒能殺了她,縱虎歸山養出此等大敵。
若說旁人是有一絲可惜,那慕容炎作為沈瓊的前夫受盡奚落,心中早已恨的欲食其肉喝其血。
沈瓊在北境名聲甚大,大真騎兵時常騷擾邊境百姓,百姓們苦不堪言。
為了生存,無奈之下全民皆兵,民風彪悍皆由來此。
自沈小將軍接任主將,大真邊境多次遭遇突襲,悍勇未逢一敵,屢屢親手斬殺大真名將。
有赤面修羅之威震懾,大真別說來犯。
傳說在大真國邊境,還有沈瓊渴餓會飲活人血的修羅之舉。
在大榮國民間,當日慕容炎將原身吊在城門上祭旗的舉動也徹底成為無情無義,令人唾棄的代名詞。
慕容炎這個宸王的名聲每況日下。
要說六年前他出身高貴,在百姓眼中是高高在上的皇子,那六年後,他已成為沈將軍的薄情前夫。
民間甚至與陳世美相媲美。
百姓們可不管什麼政治考量,他們唯一知道的就是慕容炎逼沈家反,要是當日沈瓊沒有逃出去,他們豈不是少了一個震懾異族的大將軍?
某種意義上也沒說錯,原身徹底死了才有沈瓊的到來。
不過沈瓊可不會感謝慕容炎,諸天小世界如星海繁星無窮無盡,生生滅滅,其中怨氣滔天的苦主每時每刻都不知幾何。
相反,惡人報仇從早到晚,她從來不是什麼講理的人。
宴會開在大殿之內,擺設裝潢皆美輪美奐不似人間,古人能發明出暖手爐,自然能發明出其他保溫的器皿。
脆皮烤乳豬嫩而不膩,外脆裡嫩,桂花釀口味清淡,以沈瓊的身體素質,僅僅能達到微醺的狀態。
慕容佶喜附庸文雅,愛好詩詞,大榮朝風氣一貫以清雅為美,也因此歌舞以琵琶管絃絲竹相合,舞女皆容貌清麗。
酒菜過三巡,沈瓊端坐下首左位一派風流肆意,冷眼輕嘲,恍若天生便該居高臨下俯視眾生。
她餘光瞥過東正侯那一桌,東正侯與其夫人瞧著臉色都不好,東正侯夫人著一身命婦裝扮盡顯端莊華貴。
一晃而過的恨意如錯覺,非錯覺。
“你說,他們如今是憤怒,悲憤,還是有一絲後悔呢?”沈瓊的雙眸深深,神色間流露出饒有興致。
她時常想不明白人間的愛恨。
不服系統對哲學沒研究,它想了想道。“應該沒有後悔。”
確切來說,如今境況還不足以令東正侯與其夫人對裴元啟生怨。
反而慕容炎,無數次後悔,他分不清是在後悔什麼,憤恨和怒火啃噬心臟,他自顧自坐在宴會的角落喝悶酒。
身側是身穿側妃禮服的李秋言。
期間她數次裝作不經意看向沈瓊,那個權侵朝野一言能決半壁江山的鎮北王,亦或者是無名的攝政王。
她是第一次與血脈上的嫡姐正式見面。
從前無數次,她窺視嫡姐在皇都肆意張揚如眾星拱月的待遇。
最深刻印象那一次是火紅的花轎,皇城百姓至今津津樂道的十里紅妝,嫁妝箱子幾乎佔滿了整個街道。
慕容炎帶她來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