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微暗,淡墨雲霧時不時遮過夜幕的玉桂星河,正所謂月黑風高殺人夜,這樣的夜晚顯出幾分詭譎。
鷹鳴長長的響徹,指引著沈瓊等人追在受傷的幽冷身後,方才弩箭齊發,幽冷受不止一處的傷,唯有低空滑翔。
自然躲不過獵妖而生的鷹追捕。
恐懼放大了感官,幽冷如喪家之犬一樣狼狽的逃到巷子裡,這裡複雜的地形更適合他藏身。
最重要的是他想見一見傾城,這裡離傾城家不遠。
他能感覺到,那個瘋子的女兒與瘋子的狂熱不同,對方居高臨下審視的眼神滿含冰冷無情,如同審視一件死物。
分明在囚禁他的地方,沈瓊眼裡還有對一條命的溫度,眉眼嬌縱的問。“我爸怎麼把你關起來了?你沒事吧?”
“好歹是一條命,你別死!”
翻看原身的記憶,她最恨的就是那一刻的善良,對生命的敬畏。
她救了一個狡猾的妖類,卻害了將她從小嬌寵到大的爸爸。
沈大小姐張揚跋扈不假,她對沈院長這個父親是有感情的,眼睜睜看著沈院長慘烈自焚在她眼前,她恨死了妖類。
沈瓊收斂思緒,帶著眾人不緊不慢的墜在幽冷身後,幽冷看著前面沒了路,轉身看向那位張揚傲氣的大小姐,身後偽裝成夥計的學員們都跟了過來。
小世界有妖類,自然說明不少人類都知道妖類的存在,並且與妖類有仇恨。
人排斥妖本質上還是排斥未知,排斥妖類的危險性。
一頭狼放在羊群中,你可以為它沒吃過血食而稱讚它善良,但有一天它要是真的想吃血食,僅靠羊群又怎麼能逃脫。
妖類正是這樣的存在,他們能夠完美偽裝成人類,同樣他們力大無窮,反應,速度都遠遠超越人類。
兩者放在一起,正如將一頭狼放進羊群期待他們和平共處。
即便自認替天行道的男二幽冷,不也仗著翅膀神出鬼沒,獵殺貪官汙吏嗎?
事實上,人類世界自有秩序,哪需要幽冷居高臨下的審判官員?
誰能確定壞的死了,接下來上位的就是好的官員。
誰又能保證官員死後,他的公務有下屬幫著處理,而不是體系癱瘓。
幽冷看著全副武裝的眾人,眉眼滿是不解。“你恨我?”
沈瓊的無情冰冷令他不安,同樣也令他難以理解,他沒有受過人類世界的教育。
“是他先抓我的。”幽冷想,他不過是想逃出去而已,哪會想到沈院長會自焚。
“我不恨你。”沈瓊嗤笑了一聲,側身躲過幽冷襲來的長長指甲,顯然他不過是為轉移沈瓊注意力。
破風聲襲來,沈瓊以守待攻,一拳直攻向他面門,在幽冷側頭的時候,鉗住他手腕扯到屈起的膝蓋上,重重一下。
她這具身體的力道不亞於妖類,幽冷腹中一陣重擊,猛的吐了一口血。
他沒想到對方身手這麼厲害。
學員們都堵在小巷出口,看著這一幕並未輕舉妄動。
顧家的顧傾城有些心緒不寧,她看著幽冷給她的哨子吹了兩聲,等了片刻看空無一人她神色有些許黯然。
難道幽冷生她的氣了,因為她忘不掉明澈?
可他們是朋友不是嗎?
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她不過是把幽冷當一個好朋友,顧傾城眉眼失落,重新將報紙拿出來一字一句的讀。
為什麼明澈沒有和沈瓊成婚?
這個念頭並未細究,顧傾城就感覺她還是心神不寧,她開啟門走出家門,今天顧父加班有事。
傾心不知道在忙什麼,神出鬼沒的。
黑夜裡,無盡的黑暗粘稠,翻湧著如同蟄伏未知的獸,顧傾城強忍著不安走到一條小巷隔壁,聽到一聲悶哼。
那是幽冷的聲音。
顧傾城心下一急,幽冷感受到哨子的召喚也愈發急躁,悍不畏死的衝上去,迎來的就是遍體鱗傷。
傾城,傾城有危險!
他焦急不已。
“你們為什麼要抓我,我從來沒想過害你父親。”幽冷體力不支,黑色的大衣與血色融為一體,在夜色下化為黑紅色。
沈瓊輕笑了一聲,看來直來直去的男二到生死關頭,也會巧言令色。
“你擾亂人類世界,方才還妄圖襲擊明隊長。”
“不會不記得了吧?”沈瓊手握小巧的弩箭半蹲下去,語氣猶如說一條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