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父摩挲著,從懷裡掏出一個竹蜻蜓來,遞給他。
那是他從難民手中一路死死護住的唯一一件東西,即便受傷了也沒丟下。
但可惜……要送的人,卻早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童啟沒想過對方會拿出這個,在原主的記憶中,童父是個十分嚴肅且兇巴巴的人,他給他要了許久的竹蜻蜓,對方卻似乎從未放在心上過,今年的生辰,父親外出走鏢依舊沒回來,小童啟孤零零的走到河邊玩耍,這才不慎落水,徹底離開了這世界。
說怨恨嗎?似乎是有的。
可再多的怨恨,在看到這東西的時候,也忍不住心軟了下來。
他伸手接過,有些怔神的望著手裡的竹蜻蜓,許久,終究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院試,考就考吧。
不過一個秀才而已,有什麼可猶猶豫豫的,人生這麼短,與其陷在糾結之中,不如直接去幹。
一旦決定了要考院試,童啟很快便做起了一系列準備。
首先開始調整自己的作息,上午教課,下午和晚上則跟著學生們一起自習,他特意搬了個小桌子坐在教室裡的最後一排,剛開始大家還很不適應,可後來看到對方那麼專心致志,井井有條的樣子,也不由漸漸安心下來。
他特意設定了一大張時間安排的表格,貼在教室裡,每日按照精準的時間進行復習、休息。
效率高到所有圍觀的人忍不住頭皮發麻。
“我的天,你們看到山長的複習速度了嗎?簡直是一日千里啊!誰有個這樣的對手,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這算什麼,你們注意到那計劃表了嗎,可以說是連上廁所的時間都安排好了,咱們回頭考縣試,不會也要這麼準備吧?”
“本來以為我讀書就夠努力了,這跟山長一比,還是差遠了啊。”
幾個學生們被這股氛圍帶動的,也不禁勤奮起來,一時間,整個書院裡欣欣向榮,一股考前衝刺的意味,反而比之前強壓著“退學警告”的時候還要努力的多。
清虛子坐在一旁的躺椅上,見到這場景,欣慰十足。
他是整個書院裡唯一沒有科舉壓力的,每日上上課,批改批改學生們的試卷,吃著小徒弟清洗的水果,只覺得這日子,神仙來了都不想換,實在是太愜意了。
正在這時,謝羽卻突然遞上來一封信。
“師父,謝家的信來了。”
他伸手拆開,幾行看完,頓時破口大罵。
“蠢貨,真正的蠢貨!這謝家家主是越發糊塗了,竟然連我的話都不信了,我讓他送謝家嫡子過來學習,結果呢,他竟然送了個庶子過來!這是看不起誰呢?那小子本就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送過來能做什麼?讓他滾回去,這裡沒他的地方,什麼國子監,我又不是沒去過國子監,怎麼會不知道哪裡才是好的場所?若真將孩子送到那裡,那才是真正的糟蹋了呢!”
清虛子氣憤的不行,當場便要回信狠狠罵過去。
謝羽沉默不語,他屬於謝家旁支的孩子,認真講來,其實也算庶出,因此雖心底裡不滿家主看輕了這所書院,卻不敢像清虛子這般罵,只得給他研磨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