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越是出於權力中心的地方就越險惡。
幾日後,皇帝剛剛坐上龍椅,便將目光放在了不遠處的霍立,對於這位老將,他心中頗有微詞,但也有幾分感慨。
其實從前兩人早已相識,自己更是賞識其才能,將姐姐賜婚於他,不想後來發生那些荒唐事,不僅傷了她的心,使其鬱鬱而終;更是打了天家的臉面。
當然,皇帝更加在意的是其手中握著的兵權,這一直以來是一個讓人難以安穩的心病。
開了早朝之後,竟罕見的無人先發言,似乎都在等待著霍立的態度。周靖不免有些擔憂,輕輕的掃過霍家的方向。
周澈沒有什麼動作,一直在觀察著兄長的舉動。
與兩兄弟不同,周治倒是一副怡然自得,即使是面色如常,但能看得出他心情尚可。
不過是一小會的時間,霍立緩緩從群臣中走出,卻行稽首之拜禮,言道:“望殿下恕臣之罪!”
皇帝面上自是不知其為何所云,連忙問道:“愛卿征戰有功,何出此言?”
只見其一臉愧疚和懊悔之意:“陛下,臣因多年舊傷堆積,此次若不是大皇子指揮得當,排程有方,臣也難以為國盡效。每每想起,更是羞愧難當,惟願殿下收回兵符!”
說罷,又將頭埋下去,一副極其悔恨的模樣。在場的大臣也不敢多加言語,一個個跟聾啞似的默不作聲。
皇帝為難的姿態顯現的淋漓盡至,奈何霍立態度決絕,言語間皆是懇切央求之意,來回拉拉扯扯數回,最終故作惋惜,輕嘆一聲,應允了。
此事一敲定,皇帝彷彿突然想起來還拖欠人家的工資,於是霍家的賞賜接踵而至:先是按規矩逐一上金銀財寶等身外之物;封霍立為鎮遠侯;又封了江如月為定遠將軍,其亡父江升追封懷化將軍。
隨後宣旨的聲音一轉:“封霍雲祺承宣使一職,主理三軍之眾,令士卒練士,教戰之道。”
原本滿是期待的霍雲祺突然有些不可置信的怔愣,一時間沒控制住抬頭看向那高位之人,卻看到皇帝仍是那般神情。
一旁的江如月也沒想到是這般結果,率先反應過來後,立即悄悄地撞了一下身邊還直直佇立的人。
霍立是歷經風雨的人,在帝王面前又是極致的恭順,在此時卻也沒有面子上責怪兒子。
霍雲祺自然明白皇帝的用意,這無疑是直接將他打入政壇冷宮,以後人人都得從“霍小將軍”轉為“霍大人”。
但眼下心中縱使有再多的情緒,也只能咬著牙往下壓。只得緩緩跪下來謝恩,極具少年意氣的聲線響徹大廳:“臣領旨!”
平日同霍家交好的文臣武將似乎也覺得霍雲祺這般謀略也是折在了皇帝的一道旨意之中,心中皆升起幾分可惜和同情。
就連周澈都有些意料之外,沒想成兵權也沒能保住霍家這顆好苗子。一旁的周靖微微低著頭,旁人也看不出他難看的臉色。
待幾人歸位,戶部尚書何明緊隨其後地走出來,只見其雖年過半百,但腦瓜子還是轉的飛起,言辭懇切,切實地總結了周靖於此次戰役中如何雄韜偉略,如何叱詫風雲,讓敵人聞風喪膽...
好似當時他就在身邊似的。
有人又該說:唉,不應該呀。
何明嘿嘿表示:等你們到我這個年紀就知道了,都是為了生活,為了生活...
就在皇帝越看這位老臣越順眼的時候,何明又說了一句讓皇帝更順眼的話:“臣懇請殿下,封大皇子為太子!”
很好,此言一出,開始稀稀疏疏有大臣附和,而後竟衍生成“眾大臣齊跪之”的場面。
周澈見此,心中自然也歡喜,但當他看向身邊人的時候,原本道喜的話便從嘴邊嚥了下去。
周靖抬起了頭,面無喜色,只有淺淺的不解,在其中甚至帶著幾分不滿。
但皇帝自然不會看見,他順著這個臺階往下走,大手一揮,周靖回來後第一次上朝就被冊封太子,移居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