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

程瑞急切地否認，可馬上又支支吾吾起來，眼神躲閃。

“……她平時出來的時間也不多，我我沒班的時候有時能碰見她……”

柳棠垂眼看著他，人像是冰鑿出來的，全身散發著寒氣。繼續往下瀏覽，他一邊看著，一邊將他的發現一一念出。

“超市……公園……商場……嗯？這是新照的？游泳館的門口……”

“……那、那又怎麼樣！我就是照了，拍照又不違法！”程瑞氣急敗壞，又開始掙扎，“你他媽把我手機還給我——！”

可他一動，柳棠的手臂就往前壓去，直接逼迫了他的氣管。他頓感呼吸不暢，話也說不出來了，就開始摳、抓，瘋狂拍打那隻手臂，臉憋得通紅。

柳棠始終沒什麼表情，臉上一直平平淡淡，像是在玩弄一隻螞蟻，輕鬆，但毫無樂趣。待程瑞快要窒息之前，他突然放開他，在他像溺水後獲救之人一樣拼命喘氣之時，才將他的手機扔到他懷裡。

“格式化了。”柳棠輕巧地站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大衣，“網盤裡的備份我也刪了。至於你電腦裡面的，你發給你朋友的，現在應該也沒了。”

“咳咳……你……咳……你他媽有病吧！”

程瑞差點連膽汁都咳出來，搖搖晃晃地直起身子，就要撲過去揍他。但柳棠只偏了偏頭就躲過了他揮舞的拳頭，一隻手攥住他的肩膀向後推，另一隻手握緊，猛地向前一擊——又是一聲悶響，程瑞捂著肚子，背靠著牆，緩緩滑坐到了地上，五官全都皺到了一起。

彎下腰，柳棠湊到他臉前，輕啟雙唇：“你媽媽現在在市場買菜，她要做排骨，但你爸更想吃牛腱子。前幾天他老同學鄭平給他打了電話，說會回來找他，他想讓你媽多做點下酒菜。你哥們兒肖樂斌正在宿舍裡打lol，他技術實在不怎麼樣，總在下路被收人頭，他氣急敗壞，也沒注意到有人在動你的電腦。你們都給越興科技投了簡歷，肖樂斌是沒戲了，但他們還在討論你，也許會給你一個機會……”

程瑞心跳得越來越快，眼睛瞪得老大。柳棠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伸了手幫他理了理衣領。

“寧寧是我的人。如果你再去找她……我想你也沒有看上去這麼蠢，應該知道後果是什麼。”

“……瘋子。”

程瑞蜷縮在角落裡，只能從嘴角擠出這兩個字。

柳棠反而笑了。

“酒錢我付過了。”他沒再多說什麼，帶著那抹微笑轉身離開，纖長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門外的日光中。

程瑞勉強爬了起來，只覺得頭暈腦脹，話也說不清楚。剛剛人間蒸發的酒保這下子突然出現，端了杯清水湊了過來，殷勤地問他有沒有事，要不要幫忙通知朋友家人來接。程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著像是要發作，可最後也只是乖乖地喝下了那杯水，打了個電話給老媽。

“媽，你幹嘛呢？”

“買菜！還能幹嘛！你爸非要吃牛腱子，我又繞回來買牛肉。你今天回不回來吃飯？你鄭叔叔晚上來，我準備做幾道好菜。”

“……回。”

程瑞的聲音低下去。他發現他拿手機的手在顫抖，而聽筒裡傳來的母親的聲音化作嗡嗡蟲吟，遙遠而陌生。

祝寧寧睜開眼，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房間裡灰濛濛的一片。門縫透著橙黃的光，食物的香氣飄進來，勾出了她胃裡的饞蟲。

她揉著眼睛下了床，走到餐桌前，發現上面已經擺了幾道冒著熱氣的菜餚，全是她愛吃的。廚房裡，柳棠穿著圍裙背對著她，正在灶臺前忙碌。老房子的廚房總是很小，抽油煙機安得又低，柳棠太高了，總得弓著背艱難操作。

“在做什麼菜？”祝寧寧提高音量問。

男人立刻回頭，笑著看著她：“醒啦？還差個炒雜菜，馬上就好。飯好了，碗在桌上，可以幫忙先盛飯麼？”

“好。”祝寧寧也笑著答應。

正是飯點，鄰居家也傳來炒菜的聲響。電視節目的聲音傳來，還有孩子嘰嘰喳喳的哭鬧聲。祝寧寧盛著飯，看著米粒就傻傻地笑出了聲。

真好。她也說不出哪裡好，但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