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年輕僧人,提著碩大的食盒走進院子,停在廊簷下,恭恭敬敬地向我鞠躬:“風先生,午飯送來了。”
其實門一直都開著,我跟關寶鈴各自專心地做手邊的事,竟然沒顧得上一直向屋裡倒灌著的寒意。我指了指門口,示意僧人把食盒放在那裡。
僧人退出院子之後,關寶鈴用力伸了個懶腰,輕輕笑著:“吃飯吃飯,我真的有點餓了!”
顧知今的感覺很敏銳,又一次問:“風,誰在你身邊?不會是你又找了其他買家?”
我笑了兩聲,表示預設。
顧知今很明顯地焦灼起來,大聲說:“風,你明明先答應賣給我的,這樣我馬上通知我妹妹去北海道見你,並且帶過去足夠多的資料,直到你滿意為止,如何?至於價格問題,咱們可以隨時通電話商量,呵呵,朋友之間,感情高於一切,‘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你不是也經常這麼說嗎?”
這就是顧知今的說話特點,除了喜歡引經據典之外,還會中文、英文、官腔、黑話、俚語一起來,泥沙俱下,百路交加。
“她的名字叫“顧傾城”,港島大學音樂系教授,二十四小時內到,可以做我的全權代表。”或許顧知今真的是對古琴志在必得,迅速報出了他妹妹的資料,不免讓我感到一絲歉意。
收線之後,我提筆在紙上記錄了“顧傾城”這個名字,隱約覺得有些耳熟。
華裔的文化人給子女起名,最喜歡從古文典籍裡尋章摘句,這“顧傾城”的名字,所取的應該就是“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的意思。那麼,顧知今應該改名為“顧傾國”才合轍押韻,兩兄妹“傾國傾城”,一起闖蕩江湖。
第四部 超級武器
— 第 6 章 … 顧家兄妹(下)—
這是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遁宵激戰之後,覺得嚥下喉嚨的每一粒米都香甜得令人陶醉。單獨面對關寶鈴的時候,感情上的希望與對獠牙魔詛咒的焦慮,不停地在我腦子裡纏繞盤旋著,所以,我的目光會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臉上。
“風,對於古琴,你瞭解多少?”關寶鈴放下小巧的日式漆碗,吃完飯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轉頭看著床上的古琴。紫黑色的琴板上,似乎有一道暗紅色的光華飄移不定,看得久了,竟然覺得有點鬼氣森森的驚懼感。
我謙虛地搖頭,期待關寶鈴的下文。
她捏起桌面上的那張紙,指著我寫下的“顧傾城”三個字,很肯定的接下去:“我們或許不懂,但她一定會懂,因為她是全球古文化遺產研究會的發起人之一,專門研究東方樂器,有五個博士後頭銜,全部跟古樂器、古音律相關。”
我在腦子裡急速搜尋了幾秒鐘,華人世界裡出類拔萃的女人不超過一百個,從二十年來東西文化同吃的靳女士到近年來由模特界席捲影、視、歌三棲的馬小姐,包括以寫作聞名全球的幾個港臺女作家,我都有所瞭解,只是沒法把哪一位跟“顧傾城”聯絡起來。
“嗯?是不是化名?江南明珠俠?的那個《朝歌》雜誌的影子主編?”我的腦子豁然開朗,想到了一個兩年來在港臺及東南亞炙手可熱的著名人物。不過,那人一直是聞其名而不見其人,據說是位絕世美女。
關寶鈴微微一笑,回了句文言文:“然也。”
我忍不住拍案嘆息:“顧知今那樣的鬧市商賈,竟然有仙風道骨一樣的妹妹?這個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
激動之下,我犯了一個最大的錯誤,就是不該當著一個美女的面去大聲稱讚另一個美女。當然,關寶鈴在我心裡的位置無比崇高,不可能被別人比下去,我只是覺得顧知今就算有妹妹,也不過是鑽到錢眼裡的女商人而己。
《朝歌》做為高雅藝術雜誌類的佼佼者,讀者遍及全球華人世界,特別是每期都有的一萬字篇幅的“六朝古都遊”的專欄,由署名“江南明珠俠”的影子主編親自撰寫,格調極盡雅緻,文字忽而華麗如雕闌玉砌,忽而又清新如江南杏枝新蕾,在讀者中好評如潮。
帶有神秘感的才女,總是會引起狗仔隊的瘋狂追蹤,終於在前年的港島聖誕慈善酒會上,被一名盡職盡責的小報記者,拍到了她的側影,一時間港島為之譁然。因為那實在是一個完美如良玉雕琢的完美女孩子,婷婷玉立,風華絕代——
我又一次走神了,思想深處,真的很難把顧知今和“江南明珠俠”兩者的相貌聯絡起來。
“風,她曾是我的短期才藝顧問,所以,我比別人更瞭解這一點,但我們有君子約定在先,除了合作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