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流輕淺,水聲淙淙,但我們誰都沒有走近水邊。水是毒氣的最佳承載體,所有人已經變成驚弓之鳥,不敢越雷池一步。
“洞裡有毒蛇,應該就在石柱後面。傳說中,蘭谷裡有長著翅膀的蛇,就像非洲大峽谷裡的‘恩斯托變種蝰蛇’一樣。有些探險家也的確抓到了這種東西,試驗表明,它們的毒牙裡,毒液的儲存量和劇毒等級,都超過了印度眼鏡王蛇。所以,過了石柱更危險——”我想把自己知道的情況都說出來,讓大家自由選擇。
李康只算半個江湖人物,他的武功與閱歷是最差的,但第一個舉手表示:“我不怕,就算死在這裡,十八年之後又是一條好漢。”他這副文文弱弱的樣子,跟好漢絲毫不沾邊,但話說得很有幾分豪氣。
梁威舉了一下手,無言地笑了笑,低頭退出彈夾,細心檢查著每一粒子彈。
飛鷹、飛月同時搖頭:“大家一起闖吧,走到哪裡算哪裡!”
屠殺事件徹底將飛鷹逼得沒了退路,如果他就此返回出山,僥倖逃生,自己在江湖上的威名地位,也就全部消散一空了。因為沒有一個江湖老大,可以讓自己的兄弟全體喪命,而唯獨自己苟且偷生。
他總得給那麼多無辜的家屬們一個合理的交代,錢已經無法擺平這個問題,所以,他必須向前走,找到殺人者,為死去的兄弟報仇。
“喂,你們難道沒聽說過‘碧血夜光蟾’這東西嗎?它是天下毒蛇的剋星,有了它不就天下太平了?”
唐小鼓笑嘻嘻地趴在飛月腿上,向正北方向指著。不愧是蜀中唐門的人,這麼小的年紀,就記得了這些江湖傳說。
“村寨裡那個醜八怪,據說就有碧血夜光蟾。姑姑說過,她是五毒教的人,可以任意驅使五種毒蟲作為自己的武器,夜光蟾對她自己毫無用處,應該獻出來給需要它的人。”
她說得很輕鬆,但夜光蟾對於何寄裳來說,是那段苦戀的見證,就算真的在她手裡,主動獻出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沒有人接唐小鼓的話尾,她失望地嘆了口氣:“原來,你們也都是膽小鬼,怪不得姑姑說,天底下很多自稱英雄、大俠、好漢的人,都是徒有虛名,一遇到厲害的對頭,馬上裝縮頭烏龜。”
梁威陡然大喝了一聲:“小傢伙閉嘴,再胡說八道,看我不打你屁股!”男人在心情不好的時候,總容易莫名其妙地發火,他也毫不例外。
唐小鼓愣了愣,從飛月懷裡起身,歪著頭望著梁威,突然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噢——我知道了,你是那個人,一個武林中最大的縮頭烏龜。姑姑說,你全家都被殺光了,在尼泊爾的雪山上曝屍七天七夜,可你連面都不敢露,有史以來,真算是天下第一的縮頭烏龜,佩服、佩服。”
“你找死——”梁威怒吼,槍口向上一舉,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啪啪”兩聲,子彈射在唐小鼓站過的地方,四散迸射的石屑彈在飛月身上。幸而我及時出手,掠過唐小鼓身邊,把她抱在懷裡。
她的話,已經揭開了梁威心底最痛、最慘烈的傷疤,最後一個字出口時,我瞬間猜到了梁威的下一步動作。
彈殼跌落在山石上,發出清脆的“叮噹”聲。
梁威的身體向前俯衝,像是一頭被激怒的豹子,槍口指向唐小鼓的額頭,但我的右腿嗖地一踢,腳尖穩穩地停在他的喉結部位。他的應變略遲一些,槍口上抬,指向我的胸口。
飛月的槍也已經出鞘,雙槍同時頂在他的右邊太陽穴上:“梁威,放下槍。”她對我的關心,讓我心裡開始覺得隱隱抱愧。
“風,是朋友的話就讓開,蜀中唐門殺了我全家,我也得以血還血、以牙還牙。”梁威說話時,露出了森森白牙,食指壓在扳機上顫抖著,隨時可能衝動地走火。當然,他殺了我,自己的腦袋也會被飛月射穿,連環喪命。
我把唐小鼓藏在身後,一條腿穩穩地獨立著,輕輕搖頭:“她只是個孩子。”
梁威“咯咯”地咬牙:“唐門屠殺我的家人時,連吃奶的孩子都沒放過——”
江湖上的恩恩怨怨,誰對誰錯,根本不可能分得清清楚楚。所以,他刺殺唐家掌門、唐門屠戮狼家都是一筆犬牙交錯的糊塗賬。
“不行,我既然決定出手保護她,就不會半途放手。”唐小鼓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並且她加入探險隊時,是被miyao控制,我知道在這件事背後,肯定還有隱情。我們不是屠夫,豈能不問青紅皂白就開槍殺人?
“我只數三聲,風,閃開。”梁威臉色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