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哧!”司醫上神毫不給面子的笑出了聲,鳳翱的俊臉更加黑了起來,冷哼了聲,扭身又鍥而不捨的鑽進冒煙的廚屋。
竹林陣陣清風拂過,院上的籬笆夕顏開的嬌豔,翠綠的草蔓垂下來,嫩黃黑紋的小蝴蝶在籬笆上翻飛嬉戲。
銀髮上神散著發坐在臨窗的竹榻上,伸出一隻素白纖細的手,蝴蝶棄了花香悠悠的飛過來,輕輕巧巧的落在他指尖上。
廚屋方向傳來盤碟破碎的聲音。
小鳳凰猶豫著端著一盤黑糊糊的食物準備倒掉。
“藏什麼呢?”
身後輕笑一聲,鳳翱頓時覺得身上冷汗叢生,手上的烏漆墨黑的盤子順手塞進竹篾鍋蓋下,蹭了蹭手上的灰,轉過來咳嗽道:“沒甚麼。你怎麼過來了?快回去,這裡嗆得很。”
“聽見聲,過來瞧瞧。”
仲艾上神不去揭穿他,彷彿沒有看見已經近於搖搖欲墜的廚屋,也沒有看見小鳳凰緊張塞起來的盤子,也沒有看到他已經蹭的黑一塊灰一塊的衣衫,桃花眼彎彎笑道:“別忙了,我們今日出去吃。”
鳳翱暗自鬆了一口氣。
經年已過,下界已經物是人非。
扎著揪揪的兒童嬉戲著光腳從田邊追逐跑過,當年的大姑娘也變成了老婆婆。
簡陋茅草屋裡的粗飯蒸薯只要三個小貝子就能換滿滿一大碗,仲艾帶著換了布衣的彆扭的鳳翱安然坐下,熟悉的要了幾個素菜一碗肥雞,桃花眼滴溜溜的轉,熟門熟路好鼻子的站起來管冒著炊煙那人家換了一大竹筒的米酒。
兩人樣貌如畫,你斟一口我飲一口喝起來,仲艾喝,鳳翱就默不聲語的陪著他喝,全然無視周遭食客和村人好奇的眼光。
“很久以前,小妖曾帶我來這裡換菜。喏,就是在那大河邊的樹下。夕陽西下的時候,那裡有好多交換食物的人,如今倒是沒了。”
司醫上神託著半邊臉,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那碗裡的菜,也不吃,頗為可惜的嘆了口氣。
對面的俊美男子聞言卻是冷哼了一聲。
仲艾心裡不由得暗自搖了搖頭,怎麼也無法理解這轉生之後,這小妖的脾氣竟能變得如此之大,原是多麼溫柔正直的好少年啊,可這如今彆扭的小鳳凰,竟連自己的醋都吃,真真讓人又好氣又好笑有沒轍。
“喂,以後,我們也常來吧。”仲艾主動將手伸過去,在桌底下,緊緊握住那鳳翱的手,眼見著小鳳凰還一副眸色冰冷,板臉賭氣的模樣,耳尖卻微微泛起紅來。司醫上神好心情的勾起豔紅的唇角,大大抿了一口竹筒裡的酒,嗯,不錯,雖是粗劣,卻甜絲絲的。
鳳翱盯著那粗破的碗,並沒有抬頭,薄薄的唇抿成一條繃直的線,手上緊緊反握住司醫上神那滾燙的手心。
司醫神殿上,鳳少主成了常客。
早些日子泊櫻還客客氣氣的奉茶倒水,作了十足的優雅待客之道。
後來見他日日來勤,常與上神一處,上神也任著他,合殿上下看在眼裡,乾脆任由他把這裡當成自家自由行走。
靈芝女娃娃頭上帶著金燦燦的鳳尾簪恨恨的咬著小手帕看著上神與小鳳凰整日親親密密。坐在桂花下的玉階上,晃盪著小短腿,懷裡抱著一個草人,小嘴兒裡唸唸有詞的戳著。老桂樹晃著結滿桂花的樹冠,試圖眯著眼看清樹下女娃娃手上草人的樣子,清風吹來,稚嫩的女聲清脆嘟囔著,吹到老桂樹的耳裡:“壞鳥兒,搶我上神!戳你!戳戳戳!!”
桂樹努力看清那草人上寫著“鳳翱臭鳥”四個字後,學著人樣搖了搖樹冠嘆氣,落下一地細碎金銀的桂花。
“唷,誰惹著咱們芝兒妹妹了?”嘰嘰喳喳的翠色小鳥落在矮矮的枝頭,閒閒的梳著身上的羽毛。
泊櫻端著新曬好的沙丹從庭前緩緩而過,少年容顏清純,男女莫變,青色薄衫子又附了一層淡黃色紗衣,長長垂下的衣袖繫著雙青流蘇,腰間並佩,步子優雅,眉眼可愛。小鳥兒嘴裡調侃著小靈芝,珍珠大的眼睛卻一眼不眨的盯著那泊櫻瞧。
靈芝見他這副色痴痴的樣子更是覺得氣不打一處來,本是心裡憋鬱,一個搶了上神的,一個搶了泊櫻姐姐的,一個兩個沒一個好玩意兒,手裡草人對準那枝頭小鳥砸了過去,相逢忙撲啦啦飛起來,糗得很,小丫頭鼻尖兒哼了一聲,拍了拍小胖手裡的灰,傲嬌離開,只剩老桂樹笑的亂顫,抖落下更多的花朵。
殿上的司醫上神手裡握著一卷竹簡,頭枕著手臂,銀羽樣的睫毛合上,長長的發垂下來,沒過腳踝,淺淺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