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藉著水溝的遮掩,翻身向上看,半空中的流沙頂上,赫然是黎文政的身體。他平舉著雙臂,企圖穩住自己的身子,但流沙一直都在急速旋轉,他像漩渦裡的小舟,個人之力根本沒辦法對抗那種巨大的旋轉扭力。
其餘兩名槍手慌亂地舉槍向上,但卻無法扣動扳機,因為流沙是不懼怕子彈的,像怪獸但卻不是怪獸。即便他們射完所有的彈夾,也無法救得了黎文政。
不知什麼時候,方星已經爬到我身後來,此時附在我耳朵上大叫:“讓他們去死吧,留下咱們兩個,重新開始搜尋。”假借大自然之手除掉障礙,是最輕鬆不過的事,更是黑道人物求之不得的“天助”。
“噠噠噠噠”,槍手們的衝鋒槍響了,但多半是緊張情況下的誤射,子彈毫無目的地穿過了風沙長龍的中部,毫無效果。
此刻的黎文政如一隻簡陋的風車,旋轉得越來越快。那種情況下,普通人的身體絕對無法承受,只怕連苦膽都要吐出來了。
兩名槍手的命運和他們的同伴一模一樣,射完子彈的同時,身子也被席捲而去。
“找東西蓋住井口,就能把他弄下來。”我在最短時間內發現瞭解決問題的辦法,井口旁邊就有吉普車,只要我和方星一起動手,便能推動它。
“沈先生,我勸你不要救他,那對咱們沒有任何好處。”方星舉起望遠鏡,冷笑著向黎文政觀察,彷彿是在看一場精彩的馬戲。
我有自己的打算,無需方星同意,馬上飛撲出去,在地上連續翻滾之後,抓住了吉普車的後輪。風沙從四面八方撲來,打得我無法睜眼,只能憑感覺摸索到吉普車的檔柄。突然之間,腳下的沙地一下子變軟了,沙子淹沒了自己的腳、腳踝、小腿、膝蓋。我努力地睜開眼,沙子已經將吉普車的四輪沒了過去,同時堆積到了我的腰帶以上。
其實並非沙地變軟,而是井口瞬間湧出大量的浮沙,把我的身體埋住了一半。
“方星,快過來——”我無法扭頭去看,但卻能夠迸發丹田之力呼叫著她的名字。如此洶湧的流沙逆襲過來,隱藏在水溝裡的優點蕩然無存,反而最容易喪命。
方星大喝一聲,彈身而起,躍過了我的頭頂。她犯了個可怕的錯誤,不該飛身離地,被狂風所乘。如果不是我及時抓住了她的左腳腳踝,她也將被吹向沙漠深處了。費了好大的勁,我們才合力頂住了風沙,緊緊地抓住吉普車。
2石室猙獰
“謝謝,謝謝。”方星臉色大變,但身體剛剛站穩,便舉起望遠鏡向上觀察。
風聲陡然消失了,我的耳朵裡出現了某種聽覺的真空,又癢又疼。那條沙龍也驟然低伏下來,向井裡回縮,黎文政的身體從我眼前一掠而過。他臉上不再有不可一世的倨傲,只有一大片難言的死灰色,雙臂機械地平舉著,任由沙龍拖著落向井口。
我沒有時間思考,倏的向前撲了出去,左臂一振,攫住了他的右腕。或許我的思想深處早就做好了救他的準備,這才能夠迅速抓住稍縱即逝的微小機會。
憑我的輕功和“千斤墜”功夫,百分之百能把他從流沙中拖出來,一起停在井口旁邊。這一點,我很有自信,但原本向下回收的沙子驟然一停,由下落轉為上升,把我也席捲進去。
“沈先生,我來了!”方星飛撲過來,抓住了我的右手。
可惜,我們兩個都算計錯了,那捲住黎文政的沙龍力量之大,超乎想像,如同一隻巨大的波輪洗衣機一般,把接觸到的任何東西都毫不猶豫地拖下水,統統攪在一起。
現在,我緊貼著黎天的背部,胸膛與他的揹包擠在一起。
“我們……糟糕了……”方星勉強說了幾個字,身子轉動了一個角度,與我肩並肩地靠在一起。
流沙再次發力噴向天空時,我極力睜大眼睛,把綠洲裡的一切盡收眼底。所有的沙子是從井裡湧出的,完全覆蓋了我們腳下的綠洲,淹沒一切,也吞噬了一切。
很多時候,“人定勝天”是一句毫無根據的廢話,像現在的情況,我除了越來越緊地牽住方星的手之外,什麼都不能做,輕功更是無從施展。
“沈……先生,這一次真的要……”方星的恐慌溢於言表。就在我們隱蔽過的水溝附近,沙地上出現了數百隻黑背毒蠍,密密麻麻地連成一片,很快便覆蓋了那輛沒來得及發動的吉普車。
流沙瞬間跌落,我放棄了黎文政,雙手攬住方星的細腰,把她牢牢抱在懷裡。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放棄,這才是我的處事原則。最後一個逃生的機會,應該是在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