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條空船並排停在一處。
董蓉雖然住在海島十年,但平日也只不過遊戲一般下海玩過幾次水,根本談不上會游泳,這麼短短兩刻鐘,仿似耗盡了她所有力氣。她艱難爬上一條漁船,勉強把自己藏進艙底就昏睡了過去。
待得第二日她醒來的時候,就覺得自己的身體在飄搖。她驚得猛然睜大了眼睛,待得想起昨晚之事就悄悄爬起偷眼從木板縫隙裡偷偷往外看。
船尾之上正有一個年老的漁民在用力搖著槳,陽光照在他微微泛著褐色的臉龐上,看著倒也沒什麼兇相。
董蓉想了想,就慢慢從艙底爬了出來。老漁民正望著大海,盤算著今日去哪裡撒網,結果突然見到自己腳下的船艙裡冒出個披頭散髮的女人。
老頭兒嚇得直接扔了船槳,一屁股坐在了船板上,臉色慘白的比雪還厲害。
“你,你…是人,是鬼?”
“老伯,您別怕,我是人。”董蓉胡亂理好頭髮,也不等爬起來就趕緊解釋道,“老伯,我是良家婦人,因為被仇人追殺,實在無處藏身,這才借了老伯的船艙避難。沒想到嚇壞老伯了,還望老伯不要怪罪。”
老漁民聽得董蓉說話很是文雅,心下就有了三分好感,於是試探著又問了一句,“那你怎麼現在才出來?”
董蓉無奈苦笑,“昨晚游水太累,不小心躲在艙底睡著了。”
老漁民好似也覺得這個理由過得去,這才站起身,末了又壯膽一般把船槳抓在手裡,說道,“我以後不會跟人家說起見過你,但你趕緊下船去,我還要去打漁!”
董蓉扭頭望望身旁一望無際的大海,開口想請求老漁民再收留她片刻。但不知怎麼突然想起多年來,親人和夫君待她如何疼愛,她簡直享盡了人間所有的富貴和幸福。哪裡想到不過幾日之間,她居然就落到了這樣艱難的時候,身無分文,飢渴交加,追兵不斷,前路無光。
她忍不住就掉了眼淚,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老漁民也不是心腸冷硬之人,剛才開口攆人也多半是被嚇到了,自保的本能佔了上風。這會兒見得董蓉哭得可憐,也就心軟了。
他想了想就摸出懷裡一個油紙包,小心翼翼遞到董蓉跟前,勸道,“丫頭,是不是餓了?這是我家裡婆娘烙的油餅,你先墊墊肚子吧。誰都有艱難的時候,熬過去就好了,千萬別哭,沒啥用處。”
董蓉扯了袖子抹了兩把眼淚,低頭嗅著油紙包裡的香氣,肚子裡立刻就餓得好似火燒火燎一般。她想也不想,開啟就大口吃了起來。
老漁民見她吃得急,眼裡閃過一抹憐色,又拿出水壺送了過去。
董蓉狼吞虎嚥吃完,這才想起還沒道謝。可是不等她開口,老漁民卻擺手說道,“丫頭,你也不用說什麼了,都是可憐人。今日我也出不了海了,這就回轉碼頭。你看…”
“不行,老伯!”董蓉趕緊站起身,懇求道,“老伯,我的仇人正在港口和岸上尋我,我不能回去。”
老漁民有些為難得皺了眉頭,“不能回去?那可不成,我沒了乾糧和水,這魚是打不成了,不回港口怎麼辦,也不能總飄在海上啊?”
董蓉一時也沒什麼好辦法,她和老漁民萍水相逢,得贈食水已經不錯了,怎麼也不能攔著人家不讓回家啊。
兩人正是犯愁的時候,遠處居然遠遠行來一條商船,好似向著菲島航行。
老漁民眼睛一亮,問道,“丫頭,你若是不想回岸上,不如跟著這船出去轉幾個月吧,到時候許是你的仇人就走了。”
董蓉聽得有些心動,彌勒教這會兒一定在岸上和海上佈置了很多人手尋找自己,若是反其道而行,遠走海外,恐怕真是最安全的辦法。只不過,她的報仇大計要推辭幾月了。
不知是老天爺暗裡相幫,還是董蓉的運氣有所好轉,那商船居然在老漁民的小船前停了下來。一個身形很是富態的胖管事,高聲問詢老漁民,“老哥,海龍王今日歡喜與否?”
董蓉不知他這般問話何意,老漁民卻是高聲應和道,“貴人放心,今日風平浪靜,龍宮太平。”
原來,這是崖州一代流傳許久的風俗,但凡出海遠行,一定要在遇到第一艘船時互相問候,得個好兆頭。
那胖管事聞言,笑眯眯拱手說道,“多謝老哥吉言。”說完就要命令大船繼續前行,可是老漁民卻是高聲攔阻道,“這位貴人,我家兒媳新寡,正欲另尋活路,若是貴人不嫌棄,可否收留在穿上做些小活計。”(大醫院居然不如社群小診所,住了兩天院,還不如診所老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