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被喚做東家的人年紀約有二十五六歲,五官輪廓很深,面板微黑,劍眉星目很是陽剛俊朗。加者身形魁梧,若不是穿了石青色的長衫,頭戴玉簪,添了三分雅氣,倒極容易讓人誤以為他是武者或者遊俠之類。
許是方才在後面聽到了幾句尾語,他臉色極冷的指了後門示意小夥計滾出去,然後躬身給董平三人行禮賠罪,“下人無禮,敗了諸位貴客的興致,實在對不住。不如這樣,客人隨意選用一籃水果算我店裡賠償,可好?”
董平本就不是得理不饒人的性格,如今又是出門在外,自然見好就收。他同樣回禮笑道,“金東家客套了,方才我們也是一時意氣。既然兩方皆有錯,豈有收受賠償的道理?”
金東家笑得越發誠懇,問道,“聽公子出言文雅,可是有功名在身?”
董平下意識挺了挺胸脯,應道,“金東家好眼力,我半月前剛剛僥倖取了生員資格。”
“哎呀,原來是位秀才公子,失敬失敬。”金東家再次施禮,越發熱情了三分,“公子有所不知,金某自小喜好詩書文章,可惜家裡累世經營果品,倒是不容我扔下家業去博功名。沒想到今日有幸結識公子,真是幸事一件。若是公子不嫌棄,不如到後院小坐喝杯茶水,如何?”
董平同張管事對視一眼,都是有些意動。兩人上門本就為了探看京都最大的果品行買賣如何,以便在聖壽之後,尋求合作。沒想到同小夥計吵兩句嘴倒是引出了東家,這不得不說運氣好極了。
董平再次拱手,欣然應下金東家的邀請,“那就叨擾金東家了。”
兩人說笑著掀起門簾進了後院兒,喜子自然有小夥計請到偏廳去吃果子點心,留下張管事伺候在董平身後笑眯眯不言語。金東家見此也明白他是董平心腹,於是開口請他坐了末座。
很快,貌美又知禮的丫鬟端了茶水和各色點心上來。金東家卻揮手攆人,吩咐道,“把椰子開三隻送來!”
董平雖未吃過椰子,但猜度著此物從極南之地運來,價格定然不會便宜。於是推辭道,“金東家客氣了,我們喝杯淡茶就好。”
金東家卻是搖頭不肯,又笑著問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先前我聽著公子自青縣而來,那可是個寒冷之處啊。”
“金東家客套了,我本姓董,字君誠。金東家年長,直接喚我君誠就好。”
“那我託一聲大,叫你一聲董賢弟。我本家姓金,字北望。賢弟若是不嫌棄,喚我一聲金兄吧。”
董平原本心下還存了三分戒備,但是眼見這金東家不笑不說話,為人又豪爽,於是這一聲“金兄”倒是喚得甘願。
兩人又說了幾句閒話,丫鬟就捧了三隻削去頂皮的椰子走了進來。董平想起姐姐曾說過的吃法,就在金北望抬手示意之後拿起托盤裡的麥管插進椰子直接吸了兩口椰汁兒,末了讚道,“這椰子汁兒當真美味,與牛乳同色,卻比牛乳香甜,還不帶半點兒腥羶之氣。”
金北望眼裡閃過一抹驚奇,笑問道,“不瞞董賢弟,我家雖然世代經營果品,但這椰子也是今年才打通商路從極南之地運回。倒是不知賢弟是在何處見得此物,否則怎會如此熟識吃法?”
董平初次出門,到底少些經驗,聽得這話極自然應道,“我也是聽家姐說起過…”
張管事不知是手滑還是琢磨事情出了神,居然手下一鬆摔了椰子。他慌得趕忙彎腰撿起,笑著賠罪道,“實在抱歉,這椰子太美味了,驚奇之下倒是出醜了。”
金北望笑著擺手,“此物在極南之地很多,同咱們這裡的果子一般。若是管事喜愛,回去時候捎上兩個。”
董平也覺出不好多言姐姐之事,於是隨著這話頭兒問起極南之地的趣事。金北望當真是個盡職的商賈,整個大齊從南至北統統走過,一說起所遇趣事和各地奇特風俗更是滔滔不絕。直聽得董平羨慕不已,恨不能親身走過一遍才好。
兩人越說越投契,直到夜色降臨才意猶未盡的停了口。金北望還要留董平幾人用飯,董平想著初次見面,於是強忍著談興告辭離開。喜子餓得無數次趴在門邊張望,見此趕忙跟在後面伺候。
金北望留不住董平,最後到底又喊了夥計拾掇了一籃子新鮮果子塞給喜子拎了,並且約董平明日同遊京都。董平歡喜應了,兩人這才依依惜別。
眼見董平三人轉過街角消失不見,正指揮小夥計們下門板的中年管事就走了過來,躬身低聲問詢道,“少主,可要烏恩其他們去查探一下這三人的底細?”
金北望隨意轉著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