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一日裡,不管秦蘇如何提起精神戒備,如何假裝漏出破綻誘敵。敵人卻始終沒有到來。秦蘇惶惶不安,守在胡不為身邊一直到夜深。夜色籠下,殿外雜聲喧天,秦蘇更坐不住了,感覺到陰影裡處處伏著殺機。她馬不停蹄,圍著兩人棲身的偏殿轉看了許多遍,各處角落也搜查乾淨了,沒有發現敵人,可她卻仍然不能夠安心睡眠。
這般杯弓蛇影的,熬到天色將明。秦蘇腦子都發木了,眼見那些假想的敵人始終隱忍不發,她已累得精疲力竭。沒奈何之下,在前後殿門,各處窗格佈下警戒,才倒頭睡去。
第二日清晨,待尼姑們作完早課,秦蘇便來向念因師太辭行。念因師太事事隨緣,也不挽留她,只道:“紅塵之世,苦難良多,現在天下亂象已生,在哪裡都會遇上風險。施主在外間行路,可要多加小心了。貧僧能力有限,無法幫助更多,惟有在佛前順禱兩位事事平安。”
秦蘇謝了,從懷中取出兩錠金子來,放在了念因師太的榻前,歉然道:“小女子前日落難,多蒙師太好意收留照顧。卻想不會因此而給諸位師父惹來麻煩。小女子實在感到不安,這裡有二百兩銀子,就當是小女子謝恩的一點心意,請師太勿要拒卻了才好。”
師太微微一笑:“既然相遇,便是有緣。慈音庵合該有這一場劫難,這不是施主的錯,你不必過於自責,至於銀子……”她看了榻上金子,低聲宣了佛號,道:“眼下咱們要給佛祖重塑金身,正要外出化緣。施主的佈施可讓咱們暫解了難題,阿彌陀佛,施主的善舉定會得到善報的。”
秦蘇一聽,趕緊又從懷中取出三錠金子來,放在榻上。
“小女子身上還有一些銀子,不知道這些夠不夠?脩金身還需要多少錢?”
師太道:“夠了,夠了,五百兩銀子,便是把廟庵重修一遍也夠了。”
秦蘇想了想,道:“師太,這三百兩銀子不是我捐的,是……我代胡大哥捐的。若是佛祖開恩,盼他能保佑胡大哥一輩子平平安安的罷。”說完,跟念因師太行了一禮,回到偏殿中去了。
不多時候,揹著胡不為從殿中出來,念因師太領著眾弟子來送行,秦蘇和十餘位女尼都作了別,便向府城走去。她計劃到城裡找個繁華所在住下,一來仗著人多。敵人不敢貿然下手,二來。在府城裡也好打聽小胡炭的下落。
慈音庵離江寧府有八九里路,道上甚是荒僻。秦蘇步步為營。只取開闊之地行走。都說暗箭難防,她可不敢再走進山林裡了,萬一敵人設了伏,那後果可不堪設想。在這樣的開闊之處,還能察覺敵人的蹤跡。
這一片荒野鮮有人跡,長草灌木都茂盛非凡,快有半人多高。人行在其間,時時被草叢淹沒,根本看不清腳下的坑窪。好在秦蘇身負法術。揹著胡不為八九十斤的瘦弱身子,一點也不覺得吃力。
提氣縱躍,每一步起落都有兩丈距離,這般行不多時,遠遠便看見江寧府的輪廓了。秦蘇心中暗喜,心想只要進入城中,便不用再擔心敵人的陰謀暗害。
“刷!”的跳過一條溝塹,正欲發足狂奔。猛聽身後草聲急響,有人叫道:“姑娘!姑娘!請留步!”
秦蘇心頭大震。暗想:“果然來了!就知道他們不會輕易放過我們!”腳下哪裡肯停,發力催入足下,頭也不敢抬,一頭只向城門急衝。這裡離城門不過一里多路。若是全力奔跑,不用一會便可看到衛兵了。雖然那些官兵平素可惡之極,而且面對術界中人時。全然不是對手。但此刻別無他途,惟有這一支力量可資藉助。秦蘇只盼敵人投鼠忌器。或許因顧忌官府而罷手也未可知。
後面追來之人哪料到秦蘇竟然不停反進?只一錯愕間,秦蘇又已掠飛了十餘丈。慌忙提氣跟上,叫道:“姑娘!你等等!我不是壞人,我是來給你報訊的。”
秦蘇恍若不聞,左一下右一下,像只蚱蜢般跳躍。身影起伏在草葉中,似乎頃刻就要消失無蹤。那人別無他法,只得喊道:“胡姑娘!你不想知道你侄兒的下落麼?胡炭胡公子。”
這一句話比什麼都有效。秦蘇聞聲止步,旋風般轉身,又急縱了過來。
“好賊子!原來是你們捉走了炭兒!你們把他藏在哪裡……咦!咦!”秦蘇這時看清了追蹤者的面目,登時收住腳步,驚叫起來:“原來是你!”
那人文士藍衫,唇角含笑,眉目間一股戲謔神色,卻不正是那日在江邊跟搭訕之人!她驚愕過了,想到面前正是敵人,一張臉轉瞬又覆上寒霜:“你把我的炭兒藏到哪去了?你們到底想要怎樣?我告訴你,他要是有什麼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