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這種敗家土豪的日子實是他們無法想象的。買個會發聲音的小玩物動輒就要數萬兩銀子。這些錢用來接濟貧苦百姓。不知道能救活回多少條性命呢。只是這勞老爺已經算好的了,他在這府裡連年施賑。已經比別的豪富仁善許多,人家錢財也不是大風颳來的。愛怎麼花用,誰都無從置喙。
那淨巧兒還在咕唧咕唧說話,像個碎嘴的小丫頭在小聲嘮叨,勞老爺把錦囊往桌面輕輕一扣,淨巧兒頓時安靜下來,只是,這沉默才不片刻,便迎來了一輪爆發,只聽她尖叫一聲。像是非常生氣,然後呱啦呱啦,咕啾咕啾,嘰哇嘰哇,發出更大聲的抗議,一句話接一句話,字詞亂蹦,吐字清脆又明晰,聲音連貫頓挫。語調激昂,秦蘇和胡炭雖然完全聽不懂詞義,然而那副憤怒小女孩兒的形象,卻是聞聲如見人。
“哈哈哈哈!好玩吧?這可比聽什麼詞曲兒有趣得多了。”勞老爺看出來胡炭的豔羨。得意洋洋的說道。
“好玩。”胡炭老老實實的說。
“若只是這樣,她還值不上二萬兩銀子,”勞老爺道。看了一眼胡炭,神色中隱有深意。“這東西因生長的地方怪異,所以養出一些奇怪的秉性。我聽那賣主說,淨巧兒能夠嗅聞到一些特殊的物件,一旦嗅到,就會很歡喜,發出噴嚏聲。我問他那些特殊物件是什麼,他卻不肯告訴我。”說完,便期待的看著胡炭,然後又望望秦蘇。
胡炭和秦蘇這下便有些明白了。剛才二人可都聽到了那聲噴嚏聲的,而且正巧是在經過自己這桌時發出,這勞老爺話裡的意思,便是自己二人身上有他口中所說的特殊物件了。
二人臉上都是顏色微變,同時想到了藏在小童懷裡的靈龍鎮煞釘。這勞老爺不惜自折身份趕過來套近乎,又是跟小童打得火熱,又請吃秘菜的,若說他沒有一點圖謀,姑侄兩個都不會相信的。他拐彎抹角編出這麼一套話來,難不成是想要打這枚釘子的主意?
秦蘇已經俏臉微露煞氣,在暗中提聚靈息了,雙目直盯著勞老爺,只待看準一個不對便要暴起發難。胡炭卻顯得鎮定一些,他與勞老爺交談了這許久,對此人卻另有些看法。他感覺勞老爺雖然性情活滑,似乎也藏著一肚子詭計,然而此刻卻不像是抱著惡意而來。
小童早兩年間賣藥賣符的經歷,最歷練眼光。那時他最常做的便是揣摩和估測人心,自信看人不會有太大差錯。當下沒有理會勞老爺話中的暗示,卻先問道:“勞老爺,剛才我聽說你是剛從吐蕃回來的,能跟我講講這一路的行程麼?往西的那一帶我都還沒走過,若是下次想去吐蕃,就找不到路了。”
勞老爺不解其意,奇怪的說道:“你要去吐蕃幹什麼?那邊地闊人少,可不像中原這麼熱鬧。我在匹播城都快閒出病來,那還是方圓千里之內最繁華的城鎮呢!吃沒吃,喝沒喝的,連曲兒都沒地方聽!你別聽他們什麼千戶大人的叫得響亮,住的房子不是皮帳子就是土坯房,晚上睡覺,跳蚤能填滿你被窩,到處一股羊騷味,去了有你受罪的。”
胡炭道:“那你別管,我總是有要去的道理,只是道路不熟,你告訴我行程怎麼安排。”
勞老爺想了想,道:“你若是從這裡出發,一路往西,要先經過河南府,然後走京兆府,到這裡卻有兩條路線可走,一路是往北走鳳翔府和渭州,從西寧州出關。他們那邊有散居的牧民,可以買吃食和羊奶,通常要去西夏和回紇的客商就走這個路線。還有一條便是往西南,走興元府,從成都府出關,這裡同樣也是荒無人煙,只有零星牧民,要走上好幾千裡地才能見到城鎮。”
胡炭問道:“你是從哪一路回來的?”
勞老爺道:“我從興元府回來,幹嘛?”
“你沒經過隆德府?”
勞老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隆德府在北,吐蕃在西,我幹嘛要繞遠從那邊回來?我又不是去西夏或者契丹。”他狐疑的看著小童,眼珠亂轉,顯然是在揣度胡炭這麼問話的原因。胡炭仔細看他表情。見他果然一副糊塗中又帶警惕的模樣,不似作偽。當下放下了心。
這勞老爺不是從隆德府趕過來的敵人。
既然不是知道自己在趙家莊惹禍的江湖客,那就可以從容措事了。胡炭嘿嘿一笑。重又拾起話頭,說道:“這小蟲子真能夠嗅出我身上的物事?你不是騙我吧?”
勞老爺精神大振,萬沒想到胡炭繞了一圈卻又重新談起這個話題,這可是他的目的所在呢。忙道:“騙你做什麼!不過尋常物事她是不會打噴嚏的,所以我很奇怪,你們身上到底有什麼東西讓她喜歡,我剛才冒昧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