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下,風聲呼嘯而過。
將我和燕少低聲的、猶如呢喃一般的咒語聲淹沒。
我想這世間能將殺鬼的咒語念得如此可歌可泣,如同情詩一般的,只我,燕少,再無三者。
當我念到最後的時候,燕少的手從我的脖子上慢慢垂了下來。
他已經化作透明的手指,從我的肩頭滑落,順著我的手臂,落到了我的手心裡。
我感覺到了手心繾綣的氣息……
我想要抓住這最後的氣息,然而,燕少化為了一團空靈的氣體,漸漸地,隨著風兒飄散開來。
那一刻,我的心彷彿從萬丈懸崖跌落。
我轉過身去,去抱那團虛無的氣體。
我聽到自己嘶聲力竭地喊了一個字:“不——”
我哭不出來,只覺得整顆心,整個軀殼的內裡,都被這虛無的氣所掏空,都被燕少的消失而帶走。
“不……不……”我的喉嚨嘶啞,想要叫住我的愛人,可是我甚至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單音,“燕少……四一……別走……”
我的眼淚斷了線一樣落。
“求你……不要……不走……”我拼命的吸氣呵氣,彷彿再多的氧氣也供不起我此刻內臟的運轉。
我用手去聚攏那些氣體。
那些帶著燕少氣息的,熟悉的氣體。
我知道那是他的魂,他再也聚不起形狀的魂。
天哪,我幹了些什麼?
我親手殺了我的愛人,我的男人,我現在僅存在這世間,唯一可以信賴和親密的人。
我不斷反覆低聲喃喃自語著,機械而六神無主地用手聚攏著燕少的殘魂:“我在幹什麼……我在幹什麼……燕少……燕少……”
我必須要不停的念著他的名字,彷彿我一刻停下了說話,我的人生就渺無意義。
在旁人看來,這個女人一定是個瘋子。
在一堆空氣之中不停的撈來撈去,最後像是抱著什麼似的,把一團空氣抱在懷裡,然後不斷地對著空氣說這話。
“燕少……燕少……不要走,不要走……”這是我反覆說的話。
唯一能做的,只是乞求而已。
我知道我抱住的是他的殘魂,已經全然無法凝聚出身形,也無法說出任何的話語,甚至不知道還有沒有意識。
但是當我抱住他的時候,我知道他還是存在的,只是這麼微弱的氣息,或許連一絲陽光都承受不起,哪怕身為小陽傘的林小瑩就在他的身邊。
這樣的魂,連投胎都是做不到的。
只能在風雨中慢慢被溶蝕。
我想像從前那樣去吻他,給他我的氣息,以恢復他的形體。可是……從某種角度而言,燕少已經不存在了,或者說,他已經失去了那種從我身上獲取能量的能力。
可是,我不能就這樣讓他消失,不能……
哪怕他一直是這樣虛無的存在也可以,但就是不能消失,絕對不能!
我焦躁,我的大腦高速運轉,只為了能救得燕少……
突然間,我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急忙想去拿印章。
是的,印章,燕少的印章。
我記得燕少說過,印章裡存有他大量的氣息,不知道這印章能否重新給予他力量,讓他恢復到從前。
可是,就在我剛剛準備回身的時候。
一隻腳突然踩住了我的後背,猛然將我往地上踩下去。
我猝防不及,整個人抱著燕少的殘魂往前方撲去。
而從後面偷襲我的那個人,則不等我緩過氣來,已經撲上來,抓住了我的頭髮,死命地把我的頭往岩石上撞去。
我聞到了一股惡臭味,知道襲擊我的人,竟然就是孫強。
他居然從波娃子的刀槍棍棒之下衝了出來,來到了回頭崖下面!
此刻,他一下下把我的頭往岩石上撞著,只恨不得能把我的頭顱砸個稀巴爛。
在孫強的預想中,他如此的暴擊,應該可以把我撞得頭破血流,再不濟也會暈死過去。
然而,等他累得氣喘吁吁,我卻始終毫髮無損,除了頭皮被他扯得生疼。
每當我的頭撞下去,離岩石還有三公分的時候,我和岩石之間就會有一層無形中的氣體,擋在我們之間。
這氣體如同一張軟墊,緩衝了孫強的力道,也最大限度的保護了我的頭。
孫強停下來手來,頗有些好奇地研究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