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嘉南王親自送藥,這人的身份真是不簡單。江留醉忽地想起白天見到的金無慮,總覺不對。細想一陣,不禁自言自語道:“怪哉!”說完一驚,為什麼當時不多問兩句?聞說金無憂、金無慮兩兄弟雖然身份天淵之別,卻絲毫沒減了兄弟情分。兩年前金無憂擒拿洞庭湖十五家兇殺案主謀於淮海時不慎中計被擒,是金無慮獨闖於淮海的逍遙幫,一個人將大哥救了出來。是了,金無憂剛過世不久,金無慮是性情中人,怎會毫無悲容?
他不由有個大膽的念頭,跑到那兩個家丁面前,問道:“王爺平日裡吩咐煎的藥,方子可否拿來讓我瞧瞧?”兩個家丁狐疑地看他一眼,一人道:“我沒見過你,你要那方子做作什麼?”江留醉靈機一動道:“我是給康和王跑腿的。康和王家裡有人得了怪病,嘉南王說這藥方可能有用,特意叮囑康和王過府時來拿。”
那人鬆了口氣,從衣兜裡摸出張紙道:“你拿去吧,反正我背熟了。”
江留醉如獲至寶,取了那紙就往花非花處趕。到了門外,見房裡漆黑一片,猶豫了一下,輕敲兩記。花非花很快開啟門,衣衫齊整,顯是未睡。她看也不看他,徑自取了他手裡的藥方,讀了兩行便道:“誰受了重傷?”
“這方子醫的是重傷?”
“這藥方解毒化淤,止血通絡,治的該是毒掌之類。”花非花依了藥方念道:“赤勺三錢,紅花一錢,生地四錢,當歸一錢,白芍四錢,川芎二錢,生大黃一錢,黃柏三錢,血餘炭三錢,生側柏葉三錢,地龍一兩,野菊花一錢,血竭半錢,山慈姑一錢,白朮三錢……那人不僅中毒,還有很重的內傷……”花非花說到此處停了,猶豫道:“難道是紅衣下的手?”
“正是!”江留醉明顯興奮起來,“你也覺得是對付紅衣的陰冥玄寒掌的?”
“我說不準,但這方子倒像出自我花家,怪了。”花非花沉吟,“如果開給金無憂,救他性命並非不可能。”她的反應極快,一想便想到金無憂。
“你叔叔彈指生聽說前幾日在嘉南王府!”江留醉越來越覺事有蹊蹺。
得出如此結論,花非花也睡不著了。“去康和王那裡看看。”她說,“明早他老人家要上路,如果嘉南王有何交代,會在今夜安排,我們或許能瞧出端倪。”
得知金無憂有可能尚在人世,江留醉喜上眉梢,幾步跨出花非花的門去。她一把拎住他的衣袖,提醒道:“小心!嘉南王府藏龍臥虎,我們謹慎些好。”江留醉想到丁鼎諸人,又記起小童曾說過,那些信物是不用偷的,心底裡冒出一絲涼意,道:“我們去偷聽,不大好吧?”
“我只怕嘉南王此行不妙。倘若他臨走吩咐了康和王,你猜萬一他有事,康和王會如何?”
“這案子怎會牽連如此之廣!”江留醉苦惱地說,“朝廷裡幾個王爺涉入不算,武林裡也頻發事端。唉,連我到如今都沒找著師父!”
“不錯,是以我們更需探明康和王下一步走什麼棋,再說,尚未洗脫嘉南王的嫌疑,多打探些訊息,你可幫到酈遜之。”
江留醉轉頭看著她笑,“有時我覺得你會算命。”
“等說得準了,再誇我不遲。”花非花神情莊重,心中歡喜。
細雨已停。院子裡有雨後清新的氣味,令人心神一爽。兩人小心避過嘉南王府的家將,摸到酈伊傑所住的挽瀾軒附近,重重疊疊的守衛排得比御街的樹還密。遠看去軒內燈火通明,人影幢幢聚了不少人。這般鄭重架勢看來並非為防刺客,確有大事商量。
兩人檢視地形,花非花以蟻語傳音對江留醉說道:“此處是斷魂設計,上屋頂只怕有危險。”江留醉心下雪亮,為防夜行人刺探,可歇腳的假山、橋墩、屋頂,甚至可供倒懸的屋簷,反會成為縛住手腳的陷阱。如此一來,只有從遊廊一直走過去,從守衛的眼皮下走過去。
他略一思索,傳音道:“只有迅速點了這幾十人的穴道……”
花非花點頭苦笑。這些守衛無論屬燕府還是酈府均非弱手,兩人需同時發力,在任何一人能出聲示警前點了他們的穴道,且不能讓他們知道發生了何事。即使他兩人功夫了得,也不敢輕易誇口能做到。否則,一旦驚擾了酈伊傑就難堪了。
江留醉一笑,提醒她,“或者,你有什麼迷煙之類……”
花非花取出一個小錦囊,掛在身旁的樹枝上,拉了江留醉便走。兩人如低飛的蜻蜓,疾速急速掠過第一排守衛,正想動手卻同時愣住。這些人神情呆滯,兩眼圓睜,目光渙散,早有人先他們一步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