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妙目一瞥花非花,笑道:“這有何難,一試便知。”
“哦?怎麼試?”
“有點冒險,卻不知你敢不敢?”
“我這次出門就是為了尋師父,我不怕冒險。”
“不是你冒險。”胭脂往簾外看了一眼,“是康和王。如果那些殺手還跟著,只須引他們動手,說不定你師父……”
江留醉一拍大腿,此招雖險,卻是逼他師父現身的唯一法子。“不管他是誰,真在暗中保護王爺,絕不會坐視不理!你這個法子不錯。”他興奮一過,想及後果又有點怕,“可萬一他沒出現,王爺可就慘了。”
“你在旁護衛,就可確保王爺無失。”胭脂道,“別忘了世子對你的託付。”
“但要是沒殺手來呢?”
“傻瓜,我可以假扮呀。”胭脂以袖遮面,“我來扮蒙面人,好不好?”
“你的身子無礙了麼?”江留醉並不清楚胭脂武功高低,暗想,若是師父一眼瞧破她是故意,才不會上鉤。
“嚇唬人的本事還有。”胭脂一心想幫上忙,便道,“你和世子一路照顧,如今該我回報。雖然我的功夫不濟事,只盼能夠矇混過關,讓你和師父團聚。”
江留醉躍躍欲試,花非花此時方道:“那人若是你師父,不來見你定有他的用意。你這樣貿然用計,萬一擾了他的初衷,怎生是好?”
被她一說,江留醉的興頭矮了三分,不樂意地道:“我們是師徒,有什麼苦衷只管當面說,我還能幫他。也許根本就不是我師父,萬一他居心叵測想騙取王爺信任,又怎麼辦?”
“酈王爺早已說過他是空幻樓的人,你引他出來,不是讓他由暗轉明,給敵人逮個正著?”花非花言辭犀利,聽得江留醉不覺啞然。
“我……”他搔搔頭,“難道我想師父想瘋了?”
花非花婉轉地道:“你是離家日近,生怕回去見不到他。是不是?”江留醉頹然嘆氣,“唉,不錯。他們三個要是見我一人回去,只怕要怨死我了。”
胭脂目露憐惜,想到獨自在靈山的哥哥,不由說道:“是啊,看不著親人,一個人是怪寂寞的。”她捋起簾子望向前面行駛的馬車,“……世子走了,酈王爺孤零零地回老家過年,唉,真可憐。”
透過她掀開的一角,江留醉怔怔地看著那輛顛簸疾馳的馬車,目光被牢牢牽引。說不清道不明的一股強大心緒,促使他非常想登上那輛車,揭開埋藏在心底的疑問。怕再次被花非花阻攔,他急切地站起身,一貓腰鑽出馬車,丟下一句話,“我找王爺聊天去!”
胭脂盈盈一笑,朝他的背影道:“莫要忘了,你須叫他一聲‘義父’或‘乾爹’呢!”花非花默默轉過身去,暗自搖頭。
江留醉大感頭疼頭痛,掠出馬車時笑容已經沒了,苦思如何向酈伊傑開口。他在路上幾個縱躍,輕巧地停在酈伊傑所乘馬車的轅上。聞著聲響,酈伊傑拉開簾子,微笑著請他進車道:“坐。”
江留醉鑽進車中,心裡暖暖的,這一聲招呼親切如師父,讓他有到家的感覺。酈伊傑仔細地端詳他,那久違的慈愛神情使江留醉他忘了喊不出口的那個稱呼,而真切地感受到一種親情。
“你多大了?”
江留醉說了生辰,酈伊傑微微詫異,“竟與遜之同天?”
“啊?我一直不知道!”江留醉不由大笑,“看來定是緣分。”
“緣分。”酈伊傑慢慢地念出這兩字,有著深藏的感嘆,“命中註定的事,向來是改不了的。”
江留醉見他幽邃的眼裡彷彿有萬千心事,不由好奇地多了句嘴,“王爺相信命數?”說完才想起稱呼又錯了。
酈伊傑嘿嘿苦笑,沒聽出他喊錯稱呼,澀聲道:“你看得很準。”
“難道,義……父……曾經遇過什麼傷心事?”江留醉鬼使神差地道,“和遜之有關?”說完也嚇了一跳。
酈伊傑驚訝地瞪眼,上上下下看了他一遍,笑容比吃了苦瓜還苦。“你和他真是有緣。唉,想不到,想不到……”他兀自嘆息,“你可知為何遜之自幼遠遊,去到千里之外?”
“聽說他幼時體弱多病,命中有劫,須離家千里才能長大。”
酈伊傑搖頭,“其實命中有劫的不是他,是我。”他蕭索地望定一處發呆,“我是亡神入命,刑妻克子。他若不離我遠些,只怕……”
江留醉完全呆住,自小背《論語》就知子曰“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他生來就不信命數。否則他兄弟四人從小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