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後半隱半退,不是怯怕任何一人,而是斷絕目視,使身體機能更上層樓。這種決心實非常人所能,江留醉不由佩服之至。
花非花上前,目光復雜地在傷情身上一轉,淡然道:“多謝你打理,這裡才未生塵。你蒙了眼能來去自如,功力又高一層,可喜可賀。”傷情嘆道:“你居然走了兩年,是否怕見我吶?”花非花勉強一笑:“行醫濟世是歸魂的本分。”傷情點頭,又看向江留醉:“你是她什麼人?”≮我們備用網址:Zei8。 賊吧電子書≯
江留醉一怔,見花非花大窘,忙道:“我是兩位的鄰居,就住在不遠的山谷裡。”他答了等於未答,傷情瞧出花非花的意思,並未追問,只是道:“如今回來做什麼?”
江留醉搶著道:“她陪我來找斷魂,他可能涉入了朝廷的失銀案。”傷情一聽“朝廷”,頓時沒了興趣,皺眉道:“你做官?”江留醉搖手:“不是,我幫一位朋友。不知前輩和斷魂是否交過手?”傷情啞然失笑,他一個絕世殺手,從未被人當面稱過前輩,更為正派人士不恥。這個小子說得自然,神情懇切,不似作偽拍馬。
“我見過他一面,其人喜怒不形於色,離怖離憂,為我平生僅見。”
江留醉訝然道:“比失魂更厲害?”
提及失魂,傷情神色又似酸楚,蕭索嘆道:“那怎同哩。失魂上可與天王老子笑談,下可陪販夫走卒聊天,嬉笑怒罵無不隨心,活得率意隨性!”他評的雖是兩人個性,江留醉彷彿摸到了兩人武功門路,同時心下明白,傷情定是知道失魂已死的訊息,只不曉得他是否知道斷魂之妹參與其中。
“靈山正值多事之際,你若不嫌命長就走吧。”傷情閒閒淡淡地道,身子又躬下去,整個人頓如一隻老蝦,生出了長長的鬍鬚躲著不願見人。那根龍頭柺杖,承載了他心頭所有重量,深深地戳進地裡去。
江留醉猶豫著是否要跟他說實話,又恐一出口,傷情這就回去殺了胭脂,心下不忍。
花非花對江留醉道:“你去外面守著。”江留醉看了傷情一眼,應聲出洞去。
他一離開,傷情把柺杖一劃,惆悵地對花非花道:“物是人非,你來遲了。”花非花嘆了一聲,隱忍了許久的淚悽然滴下,“他不在了。”傷情搖頭:“你錯了,他始終都在。”指指心口,柺杖卻又入土三分,直刺得地面一片斑駁傷痕。他忽地拔起柺杖,厲聲道:“就算與斷魂翻臉,我非要她的小命不可!”
花非花驚道:“你知道了?”傷情點頭:“這才來尋你。”花非花傷感道:“人都去了,又能如何?制住她給些教訓便罷了。”傷情直直地盯住她:“你說什麼?這妖女有膽子殺人,沒膽子償命?”花非花沉聲道:“我想背後的人不是她,我要揪出那個人來為他報仇。”
“背後的人?不錯,她以一己之力,就算加上斷魂,未必能控制他們,紅衣他們反骨也算了,連敲棋也……唉!”
“敲棋現今如何?”
“靈巖寺的禿驢攔著我不讓見,哼,我還是見到這混蛋!他整個人渾渾噩噩,好像已不認得我了。”傷情說到此處,柺杖往石壁一刺,石屑飛濺,恨意昭然。他本想殺了敲棋報仇,但對手那副模樣終讓他覺得無味,最終空手而歸。
“等等——”傷情像是想起什麼事來,叫道,“那小子的補天劍法,是你傳他的麼?”
花非花莫名其妙:“什麼補天劍?”
傷情忽然虎目大睜:“好極,你不知道!對,你是不該認得。我原是見了他的劍法才住手的,哈哈,有救了,有救了!”衝出洞去。花非花急忙跟上,看他一把抓住外面的江留醉,問:“你的劍法是誰傳的?那人呢?”
此時傷情眼中激動熱切,光芒大盛,彷彿江留醉是他初戀情人。江留醉被他嚇了一跳,轉頭去看花非花。花非花依稀明白過來,記起剛剛問了一半的話,滿懷期望地看著江留醉。江留醉想到出谷前阿離的囑咐,便道:“我在一個石壁上瞧來的,怎麼了?”
“石壁……”傷情惘然若失,不得不靠著柺杖拄地,仰天長嘆,“難道天亡你嗎?”
江留醉問花非花:“他怎麼了?”
花非花簡單地道:“你那套劍法是我師兄失魂所創。”傷情點頭道:“那是他與我論劍時所悟,只我一人認得。”花非花又道:“不僅如此,你似乎學會了我師門的內功,就是天元功。”她到底聰明絕頂,前後一推想已知端倪。
江留醉腳下一軟,坐倒在地發愣,阿離就是失魂?他無意中所救的竟是可以號令天下殺手的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