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說最老沒人敢說第二,和他的老資格一樣,他那招牌式溫吞水的性子理所當然也是第一。
早在朱常洛邁步過來的時候,朱賡已經慌了神,白淨的麵皮上已經有了兩片不正常的潮紅,光亮的腦門上一片細密汗珠正在不停的往外滲。
“朱大人,本王有幾句話想問你。”
一顆心怦怦急跳的朱賡拭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殿下請問,老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的很!”朱常洛讚賞的拍了下手:“老大人忠厚實誠,常洛久已知聞。”
受了誇獎的朱賡覺得很慚愧,於是額頭上的汗越流越多,先前的涓涓滴滴已呈奔流之勢。
朱常洛笑容忽斂,聲音變肅:“請問老大人,你方才說之前曾面見皇上,有言將皇五子寄養中宮的事情可是真的?”
對於這個問題,朱賡早有思想準備,當下低頭道:“老臣所說,句句是實!”
聲音有些低,難免顯得有點心虛。
“朱賡,你好大膽!你在撒謊!”
剛剛還是豔陽高照和風細雨,這一聲斷喝就好象睛天打了個旱雷一樣,所有人為之一驚而朱賡尤甚,不由自主一陣哆嗦,兩條腿已經有些發軟。
萬萬沒有想到,朱常洛會在滿朝文武面前,當著自已的面前,居然直斥朱賡說謊,李太后驚怒交迸!
與其說鄭貴妃剛剛是在和自已暗鬥的話,那麼眼下這個半大的少年,居然已經指著自已的鼻子明爭了!
“睿王,注意你的言辭!”再也按捺不住,李太后霍然站起:“朱大人是三朝老臣,忠厚長者!他說的話哀家信得過,你置疑他可是置疑哀家麼?”
轉過身正色看著李太后,朱常洛眼眸溫潤有光,清澈的幾乎可以泛出人影,“皇祖母勿惱,孫兒沒有這個意思,只是為了父皇聲威計,為了皇祖母不受人蒙弊,不得以才與他對質罷了。”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如果皇祖母不願意,孫兒就不問了。”
李太氣得要死,自已是何心意,傻子都看得出來!可是此刻眾目擊者睽睽之下,如果自已強逼著他不許問,那不等同坐實了是自已指使朱賡說假話不成?
自上而下看著朱常洛,李太后緊繃的嘴唇已經沒有了半點血色,眼前忽然現出熟悉的一幕……
十幾年前那個人跪在自已的面前,望著自已的便是這樣一模一樣的眼睛,沒想到十幾年後,居然再一次看到這樣的眼神!
李太后情不自禁的咬住了牙,良久沒有做聲,忽然迸出一句幾乎誰都聽不懂的話:“你什麼都知道了?”
別人聽不懂,朱常洛聽得懂,低眉垂眸:“回皇祖母,有些事是紙裡包不住火的,時候到了,該知道的自然會知道。”
聲音很小,但剛好讓李太后聽得清清楚楚。
一把無名火自心底熊熊燒起,一路所過,焚心炙肝,眼前一陣發黑的李太后只覺得嗓子瞬間火辣辣的難受:“哀家好後悔啊!”
朱常洛淡淡一笑,“悔與不悔只是一念之間,皇祖母一生信佛,怎能不解佛家所說一飲一啄,都是前訂?”
見李太后臉色蒼白啞口無言,朱常洛一笑轉身面向朱賡。
“朱大人說單獨面見父皇,可曾記得那一日?”
朱賡臉色已白,支吾道:“是年前有一日所召……恕老臣年老糊塗,記不清了。”
身為內閣三輔,要說是皇上召去奏事,倒也不是沒有的事,可是這個記不清確實不是個好的藉口。
這個不象話的藉口讓所有人都皺起了眉,朱常洛卻笑道:“無妨,老大人年事已高,記不住也是有的。”
轉身對著沈一貫笑道:“沈大人,請問外起居注放在何處?”
一提起這個外起居注,朱賡臉色大變!
皇帝是聖明天子,每日一言一行都有專職太監加以記錄,在後宮的叫內起居注,在前朝就叫外起居注,為的就是個有例可察,有憑可依。
皇帝何時上朝,何時召見大臣,事無詳盡,只要拿過這個起居注一察便能分曉。
沈一貫當然懂得這個道理,當下連忙派人去拿。
李太后忽然笑道:“外起居注在哀家的慈寧宮,回頭哀家著人送來給你們看罷。”
“如此就不麻煩皇祖母了。”轉過頭凝目注視著李太后,眼底閃過一絲洞悉於心的瞭然,幾步來到朱賡身邊。
“聽說老大人一生謹慎仔細,每次面聖都有詳細記錄,多少年不曾更改,年前更曾編錄成集,起名為召對錄,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