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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遠的路,回家睡五個小時的覺。

維奧萊特沒有幹那個活的才能。她已經十七歲了,卻跟在十二歲的孩子後面——在一行人中排在最後一個,要麼就在別人沿著田壟返回時同他們相遇。為此她被安排去掃尾,從掛著幾朵次等棉桃的棉枝細杈上二次採摘,那是比她的手更麻利的手採剩下的。她出盡洋相,讓人笑得直流眼淚,差不多已經決定了要想辦法回羅馬去了;這時候一個男人從她頭頂的樹上掉下來,摔到了她身邊。她已經躺了一個晚上,繃著臉,侷促不安,離開她的妹妹們一小段距離,但不是太遠。沒有遠到假如樹上原來盡是些吊兒郎當打發夜晚的遊魂的話,要迅速爬回去的地步。她選中的那塊鋪毯子的地方,就在環繞棉田的樹林邊緣一棵的英俊的黑胡桃樹下。

那“咚”的一聲落地的不可能是一隻浣熊,因為它嗷嗷直叫。維奧萊特滾到一旁,嚇得不敢吱聲,只是四腳著地爬起來,準備逃開。

“以前從沒發生過,”那男人說。“我每天晚上都在上面睡覺。這是我第一次摔下來。”

維奧萊特看得見他坐著的輪廓,還看見他在揉自己的胳膊,然後揉腦袋,然後又揉胳膊。

“你在樹上睡覺?”

“要是我能給自己找到一棵特別棒的。”

“沒人睡在樹上。”

“我就睡在樹上。”

“聽起來挺笨的。上面可能會有蛇。”

“這兒周圍的蛇夜間可是在地面上爬的。現在說吧,誰是笨蛋?”

“差點兒砸死我。”

“可能還會的,要是我的胳膊沒受傷的話。”

“受傷才好呢。你早上就什麼也摘不了,也爬不了人家的樹了。”

“我不摘棉花。我在彈棉機房幹活。”

“那,趾高氣揚先生,你在這兒像只蝙蝠似地睡在樹上是做什麼?”

“對一個受了傷的人,你就沒一句好話嗎?”

“對嘍:找別人的樹去吧。”

“你那意思好像樹是你的。”

“你那意思好像是你的。”

“就算咱倆平分吧。”

“我可不答應。”

他站起來,先甩了甩腿,然後才把讓它承重,一瘸一拐地走到樹跟前。

“你可不能爬回到我頭頂上去。”

“拿我的油布吊床去,”他說。“帶子斷了。就是它鬧的。”他在夜色中掃視著樹枝的遠端。“看見了麼?就在那兒。就在那兒吊著呢。沒錯。”然後,他背靠樹幹坐了下來。“可是,得等天亮了,”他說道。維奧萊特總是相信,由於他們的第一次談話是在黑暗中開始(兩個人能看到的只是對方的輪廓)、在一個綠白兩色的黎明結束的,夜晚對於她就再也不同尋常了。她再也不會被一口窄井的拉扯驚醒了。再也不會帶著早晨發現羅絲·蒂爾扭曲在水裡、變得那麼小時那種悲哀的餘緒面對第一縷陽光了。

他叫約瑟夫。甚至還在太陽昇起之前,當它仍舊藏在樹林後面、但是正在使世界的綠色和眩目的白棉田在紅色地平線的裂縫映襯下變得更為新鮮的時候,維奧萊特就認準他了。難道他實際上不是掉到她的懷裡的嗎?難道他沒有留下嗎?待了整整一夜,遭到她的搶白、埋怨、嘲笑、解釋,卻一直在說話,在黑暗中同她說話。在日光中他的點點滴滴都顯出來了:他的微笑,他那神情專注的大眼睛。他無紐扣的襯衫敞開著,在腰際打成一個結,露出胸脯,她要那個胸脯做自己光滑的枕頭。他的腿杆,他那平端著的肩膀,他下巴的線條以及長長的手指——她全要了。她知道自己肯定在朝他目不轉睛地看,也試圖把目光移開,然而他兩隻眼睛反差很大的顏色每次都將她的目光吸引回來。聽到幹活的人們開始起身、盼著人家招呼吃早飯、跑到樹林裡方便、用早晨的聲音嘟嘟囔囔,她越來越著急——可就在這時他說道:“我今天晚上還回我們的樹上來。你睡哪兒?”

。。

爵士樂 第四章(6)

“樹下面,”她說著從三葉草叢裡站起來,像個有要事在身的女人一樣。

她並不擔心應當把自己的兩元一角錢取回來交給特魯·貝爾的三個星期裡會發生什麼。結果,她把錢和妹妹們一道送了回去,自己則留在附近找工作。工頭助理看她汗流浹背地裝包、速度跟孩子差不多,對她沒什麼信心,但她突然高聲表示自己決心已定。

她搬到泰勒爾,跟一家六口一起住,什麼零工都做,就為了時時刻刻儘可能同喬待在一起。就是在那兒,她變成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