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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再睡一會吧。”

辛格難得沒有出言嘲諷。他的表情有幾分柔和,放緩了聲音道:“有什麼事情,我叫你就是。”

錦書疲倦的點點頭,重新抱著膝蓋埋下頭去。她從昨夜到現在都沒閉眼,又受了不小的驚嚇,不一時就意識昏沉的陷入沉沉黑暗。夢裡很不安穩。火,爆炸,槍聲,哭聲亂成一團,她的神智似乎被拋上高空又擲下雲端,最終定格於一片晦暗。

辛格坐在她身邊,嘆了口氣,默然望向巷口。

雨已漸漸止了。樹葉子不時滴下幾滴水珠。他的手機在昨夜丟了,錦書的手機在爆炸後的混亂中被人群踩的稀爛,全無辦法與別人聯絡。這裡算是本地窮人的聚居區,他昨夜帶著錦書從大學城逃出來,知道華人區已經去不得,回家的路又被封鎖了,只得把車扔下,徒步到這裡來暫避。

身邊的女孩子蜷成小小的一團,單薄的叫人心生憐惜。她在夢裡輕輕喊:“媽媽……”

可憐的姑娘,你父母該急死了吧。

辛格默然無語,把外套解下來披在她身上。錦書輕聲喃喃幾句,身子慢慢傾斜過來,最後靠在了他的肩頭,沉沉睡了過去。

辛格瞬間僵直。錦書微微潮溼的頭髮貼著他的脖頸,有些細碎的癢。他不敢動,卻感覺得到女孩子一起一伏的輕輕呼吸,勻淨悠長。

“你不該來這裡的。”

低低的吐出一句,剛出口就被雨打散了。

錦書醒來時雨已經停了,金色的陽光在雲層中隱隱閃爍,鼻端洋溢著雨後的泥土味道。她發現自己倚在辛格肩上,居然還蓋著他的卡其布外衣。轉過頭看著她,他褐色的目光帶了一分關切:“醒了?”

錦書思維混亂的點點頭,趕緊直起身子把外套還給他。辛格沒有接,淡淡說:“你披著吧,別感冒了。”也不等錦書說什麼便起身道:“我去外面看看,你別亂走。”

錦書裹著他的外套,抱著膝蓋輕輕嘆了口氣。一日之間,她已經知道什麼叫亂世了。

書包裡有兩條瑞士黑巧克力。錦書思索了好久才想起,這大概還是去年去熱帶潛水時的乾糧,保質期是早就過了。她捏著巧克力躊躇一會,準備還是等辛格回來一起吃。他一個一米八的男人到現在水米未進,只怕餓得更厲害。可到底是發生什麼了?

錦書還在胡思亂想,辛格忽然疾步回來,臉色有些發白,儘量的剋制著不要奔跑的過於明顯。他一把攥住錦書的手腕,來不及解釋便拖著她往巷子深處快步走去。錦書未及說話,辛格已經把她的頭往下一按,低聲囑咐:“別抬頭。”

錦書只能盯著自己的腳尖,看眼前的地上飄來一片陰影。有人用她聽不懂的語言吼了幾句,辛格與他對答片刻,迅速拖著錦書走開。

直到遠遠離開,他才鬆了口氣。這些人並非獨立組織的正規軍,倒多半是地痞流氓;錦書這樣的年輕女孩子一旦落到他們手裡,才是不堪設想。好在他精通土語,只堅稱這是自己的妹妹,那些人不疑有他就揮手放行了。

他回頭看了巷口一眼。

想要民族復興、獨立建國,就依靠這些烏合之眾?暴力只能引起仇恨、擴大裂痕,而今日的忻都與帝國對抗無疑是以卵擊石。昨夜事發突然,才讓他們佔了先機;等到帝國反應過來,只怕就是下一場亂離的開始。父親在暗中斥巨資資助西北的時候,可曾想到會有今天?醫學院學生微微抿起唇角,挑起一個複雜的弧度。

倘若昨天沒有遲疑,是否就會沒有此時的良心不安?朋友無意間透漏的訊息未必可靠,他總不能拿著一點捕風捉影的說辭跑到殖民司告密可能會有暴亂。何況那意味著成為自己最不屑的人,帝國的走狗。那意味他背叛了自己的所有信仰。

但這些流離失所的人何其無辜。他將目光從一個正在發燒的嬰兒身上移開。抱著孩子的少婦目光空洞木然。從骨骼發育情況來看,她不到十八歲。

“喂,你看那邊。”錦書不安的拉了拉他的袖子,“那邊是什麼人?”

辛格順著錦書指的方向看去,血色當即從臉上褪盡:“——快走!”

那才是真正的暴徒。昨夜製造爆炸案、打砸店鋪的正是這些人;只怕挾持承天醫院的亦是他們。連自己落到他們手裡只怕也會成為籌碼,何況錦書一介弱女?辛格拉著錦書飛快的拐進小巷,在曲折的巷子裡飛奔。不遠處已經傳來女人的哭喊和孩子的嚎啕。他手心裡沁出冷汗,腳下加快了步伐,只盼著能找到暫避之處。

錦書忽然痛苦的呻吟一聲,彎下腰去。她的腳踝扭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