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手。
這是兩個相當可怕的人物,就算是朝中的大官也不欲得罪這種人,所以多方結納,刻意奉迎,使這兩個沒有正式官銜的人,卻比朝廷上有正式名位俸祿的文武百官還威風。
孫青霞長吸了一口氣:
他也明白了:原來龍舌蘭要嫁的正是這“鶴立霜田竹葉三”的任怨!
(難怪她也要“逃亡”了!)
他更明白另一件事,那就是:
他現在不但招惹上“叫天王”那一夥人,連仇小街、鐵遊夏、蘇眉各路人馬也在追捕他,而他卻在這時候只怕又惹上了任勞、任怨!
──他就像是一頭撞上了鑲了刀耙的門簷!又一手捅進了馬蜂窩堆裡,還一腳踩入了老虎鉗上!
他現在的處境是: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
對方有的是人,而且都是高手,結成一夥,分頭出擊,互相應合,援兵不絕。
他呢?
什麼都沒有。
除了聲名狼藉,還有一身的傷,以及同時要保護兩個女子:
一個不會武功、完全要他照顧的無辜女子。
一個雖識武功、但卻惹了更不好惹的敵騎追擊之麻煩女子。
──試問這樣一個絕境,他能做什麼?
他還能做些什麼?
他唱歌。
風流 … 第三回 虎行雪地
孫青霞居然在這時候,唱起了歌。
他唱歌的聲音很好聽,乍聽明是三分剛勁,細聆卻蘊有七分憂傷。
那像是一首軍曲,但卻以萬種柔情流了出來;那本來就是一闕情歌,但又以鬱勃難舒的英氣振動了人心。
就是因為他在哀歌中帶著俠烈的英風,所以覺得他的聲音特別多情;就是因為他在高歌裡流露著無限神傷,是以份外感受他的心志自有一股鬱郁不得志的壯懷激烈。
聽到這首歌,使龍舌蘭覺得不似是孫青霞唱的:
因為他不像是那麼一個憂傷的人。
──也不像是一位失意的大俠。
(他只是個聲名狼藉的淫魔呀,怎麼竟在這絕境裡唱出了令人聽了心裡也為他神傷為它受傷的歌聲來!)
──那是什麼歌?怎麼這麼好聽?通常一首歌要多聽幾次才能入耳順口,但這歌一唱,就像是唱出了自己心裡的音樂。
(這時候的孫青霞,不大像一名淫魔,倒是似一位放唱的詩人,一位行吟的歌者。)
正疑惑間,只聽孫青霞歌聲一止。向小顏柔聲道:“你跟我走,只有更險,亦是負累,我把他們引開,你找到機會就走。”然後他問了龍舌蘭一句話:
“你是決定了不跟這姓任的回去?”
龍舌蘭立即點首。
孫青霞看了她一眼,峻然道:“我打發他們之後,你立刻帶小顏姑娘走,只要會合上鐵手,諒他們也不敢動你。”
龍舌蘭氣紅了臉,冷笑道:“你不必千方百計趕我走,跟你在一起,多一刻,我都倒胃。任勞任怨跟我爹孃有交情,我不好當面讓他們難堪,你打發了他們,我走我的路,你少跟著賴纏!你放心,小顏姑娘交我照顧。”
孫青霞道:“這就好辦。我不怕敵人追趕,只怕女人煩纏。”
言畢,他挽起焦尾古琴,長吸一口氣,徑自往十八星山和十一寡婦山之間的那一大片霜田走去。
春意未消冰未解。
他又哼起了那首歌。
歌聲清涼,且帶著微微的憂傷。
他的歌欲斷欲續,似風中的雨,雨中的花落,落花也有溫柔的遠志。
流水呢?
──如果流水絕對無情,這煞星又為何攜同他古舊的琴去面對一位似敵非友、若嗔乍喜的女子之夫婿:那是他的仇人?還是他的情敵?
霜田寂寂。
鷺鷀掠起。
遠處依稀有蕭聲。
行所過處,略聞冰裂微鳴。
──畢竟,嚴冬已過,春寒料峭,蘆葦白頭花正好。
劍在琴中。
劍是他的膽吧?
琴在手裡。
琴是他的心麼?
龍舌蘭這樣看去,看他走下霜田為自己應敵,不禁有些痴了。
卻聽小顏也哼起了歌,才惕然一醒:啐!不禁想:幸好自己劃了他一劍,不然,這色魔可不知又迷死多少無辜的。清白的女子了……
忽又省起: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