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把那些銀於花光快活,等風聲平靜之後再回到東陵倚靠商大哥。”
“咱們準備在何處動手?”
“前面是八里莊,八里莊北面三里地,是濁溝橋,橋北便是白狼套,那兒岡阜連綿,古林蔽天,附近前後七八里不見人煙,正好下手。”
“要不要先繞到前面勘看地勢,埋伏相候。”
“哈哈!你怎麼老說些外行話?咱們既不是打悶棍的小賊,又不是收買路錢的地主。咱們不一定要選擇時地,又不需洗劫財物,只是殺幾個人而已,只消四野無人,殺了便走,用得著已經是已牌末午牌初了,炎陽似火,沒有行人的坦蕩官道上熱氣蒸騰,可看到褐黃色的路面,形如波浪般扭動的氣流。八名公人穿了青盤領衫,戴平頭巾,腳上穿形如靴,但卻不是靴的臃腫皮扎翰,帶了單刀,鐵尺。有一名公人帶了公文袋,另一人帶了刑架。囚車是粗堅木所造,四尺長三尺寬,高亦四尺,棍設四輪,形如木籠,雞卵粗的門鏈,上了一把兩斤重的大鎖,門與柱加了封條,一人拉,一人推。裡面的艾文慈屈坐在車內,像一頭被擠在檻內的病虎——囚車本來就叫檻車。他身高八尺,上了銬鏈帶了腳鏈,擠在小小的囚車內。連轉身都感到困難。頭頂烈日炎炎,他又帶傷在身,那情景,委實令人不忍卒賭,望之酸暴。
只走了半天工夫,他已經奄奄一息,看樣子,是否捱得過三天的兩百里長程,大成問題。
大明聖律為太祖皇帝所親打,對死囚算公平。早年定都南京,建三法司於鐘山的北面,命名為貫城,貫索七星如貫珠,環而成象名天牢;這就是天車名稱的由來,死囚除特殊原因外,須械送三法司複審。三法司是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刑部受天下刑名;都察院糾察;大理寺拿駁正。三法司有所謂三審四訊,儘可能給死囚公平審判辯罪的機會。三國以來,不但刑律在變質,官場風氣日趨敗壞,流弊叢生,死囚是否能活著解送三法司,得看解選送當地官吏是否貪贓枉法,也得看那些解差是否有天良了。如果死囚有家屬,有的是錢,可以沿途照顧,用金銀塞解差的錢囊,犯人活命的希望要大得多,不然的話,恐怕得勞師半途的地方官吏開發死亡公文了。
囚車的後柱上,掛著解差的行囊,和一個大皮袋,裡面盛著犯人的
物品,這些物品須隨犯人一併解交,作為證物。
八名解差大熱天趕略,本就一肚子火,再加上艾文慈無親無故,身上僅有的十餘兩碎銀和數百文制餞,已成為贓物沒收作證物,哪有餘錢送給解差買命?因此,一路上吃足了苦頭,被那些解差虐待,不給他水喝,不許他入睡,飽受折磨。
過了八里莊,出莊不久,在後面推車的公人便開始抱怨老天爺不作美。咒罵老天爺不公平:“該死的老天,怎麼偏偏在咱們出差的日子裡晴空如洗萬里無雲?毒太陽曬得他孃的腦門子發暈,來回六七天,真夠受的。”
走在右面的解差,用刑棍戳戳艾文慈的腰脅,喝道:“該死的賊囚,不許睡,大爺們在太陽下趕路,苦了兩條腿,你他孃的有車坐舒服寫意,還想享福睡大頭覺?小心把福享完了。天殺的賊囚,你可拖累了咱們兄弟快活。咱們可託你的福,替你推車做腳伕哩!你再睡,太爺搞瞎你的狗眼。”
艾義慈怎能睡了?飢渴交加,傷勢惡化,已陷入半昏迷境地,並不是真睡了。他被刑棍搗得痛入心脾,哎一聲驚叫,渾身一震,領上的肌肉不住抽搐,啞聲叫“諸位公爺,請……請給我——……口水,我……我渴死了。”
公人冷笑一聲,取下水囊撥開水塞,自己咕嘻嘻喝了幾大口,將水囊伸至囚車頂,冷笑道:“喏!水來了。”
水從壺口瀉下,瀉在囚車頂的木欄上,灑落在艾文慈的頭上。
英雄末路,猛虎在押,只能逆來順受。他發狂般用口接水,但倒水的人卻不向他的口中倒,逐漸後移,水瀉範在他的顫頂。囚車太窄,他的頭不能再往後仰,無法跟隨瀉下的水。
“哈哈哈……”八名公人全都狂笑。
他嘴唇乾裂,需水滋潤,費力地吮舔沾溼的肩臂,衣衫上沾了塵土。
沾上的水成了泥漿,他顧不得汙髒,總算獲得些水份潤唇。
“身在公門好……好修行,諸位公……公爺,請……”他痛苦地叫。
公人仰手入內,抓住他的髮結向外拉,兇狠地地說:“大爺們倒了八輩子媚,接下你這趟好差事,如果咱們不可憐你,給你帶上枷,你早就活不到現在了,你給我閉上嘴,免得受活罪。”說完,放了髮結,粗野地發出幾句不堪入耳的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