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才叫物盡其用。他堅持要給,我們也只能收下了,後來就蓋成了這樓。從那以後我一直希望他把愛人帶回來給我這把老骨頭瞧一瞧,可他總說愛人最近工作太忙,實在抽不出空來,以後有機會一定和她一起回去看望奶奶您。推脫的次數一多,我就忍不住猜是不是雲天這孩子在害羞呢,呵呵。”
說到這裡,奶奶轉而望向董一傑,臉上帶了些小孩子樣的狡黠,悄聲問道:“小夥子我問你,你見過那位姑娘沒有?我想啊,她肯定是位賢淑體貼的好女孩,我們雲天能找到這樣美滿的愛人,真是有福氣。”
第二十一章
結果那個本應該是舌燦蓮花圓滑世故的男人,在聽到這話後一口氣上不來,於是陡然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嗽咳得驚天動地,“咳咳!……咳咳咳!……”
以董一傑的閱歷,在商場上比這尷尬千百倍的場面恐怕都司空見慣了,怎麼竟也一下子搞得這麼狼狽?我詫異地抬頭望著他瞬間憋得通紅的臉。
在奶奶關切的目光下,董一傑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啞著嗓子勉強一笑:“喉嚨突然有點癢,對不起,我失禮了。”
奶奶寬容地擺擺手,笑眯眯道:“不要緊不要緊,誰還沒個忍不住的時候呀。小夥子正年輕力壯吶,像我這種上了年紀的人才真的是一咳起來就要了老命。”說著,奶奶往側邊指指,“要不,進屋裡坐一會兒?我給你找找雲天小時候的照片,我猜你肯定沒看過。”
竭力將紊亂的呼吸調勻,董一傑一時沒法開口,只顧得上朝奶奶胡亂點點頭權充回答,我不免又再次奇怪地瞄了他一眼,然後小跑幾步追上在前面帶路的奶奶。
跟在奶奶身邊走進檔案室時,只見早春散漫的陽光從木頭窗欞間不慌不忙地透進去,亮澄澄的幾束光漂浮在比外頭要昏暗許多的房間裡,當下暖的更暖,涼的更涼。而檔案室裡的擺設仍一如多年前的記憶,只是許多的年月卻已經從那滿牆剝落的痕跡當中緩緩流去了。
在我提起興致左右打量的時候,奶奶已經開啟檔案室裡的其中一隻厚重而陳舊的儲物櫃,接著在按入院年份排列得整整齊齊的數排相簿裡熟練地抽出含有我的那本。董一傑隨後走進來時臉色已基本看不出有什麼異樣,他在檔案室中央所擺放的那張斑駁的木頭桌子前自如地坐下,然後伸手接過奶奶遞來的舊相簿。
奶奶樂呵呵地說道:“小夥子,你先自己看吧,我去整理一下櫃子。真是的,又被那幫搗蛋鬼給弄亂了。”
董一傑笑笑:“好。”
積著薄塵的舊時相簿被再度開啟,只沒想到觀者會是讓我如此始料未及的一個人。
蹲坐在董一傑身旁,我看著他一頁一頁地慢慢翻看我和小夥伴們的照片時所露出的時而莞爾時而嚴肅的表情,心中突然就生出幾分私密回憶被人窺探分享,簡直親密到令人不安的感覺來。
以我和董一傑之間那點似有若無的情分,無論如何他都不應該是這個安然坐在日影與日影之間,溫和卻一意地追尋我過往足跡而去的人。
鬱悶地甩了一下尾巴,我彆扭地把頭轉向一邊。
等我察覺身旁的男人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再翻頁的時候,把頭轉回來一看,董一傑的視線正專注地停留在其中一張照片上,一眨不眨。
納悶地探頭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卻發現他看的赫然是當年我考上大學時的某張留影。在那張照片上,我手舉錄取通知書,在意氣風發的年輕歲月裡對著鏡頭笑得半是驕傲半是羞澀。
那會兒可真好,後面的一切都還沒來得及發生。望著照片,我暗自感慨。
只沒想到,在目不轉睛地看了一陣子之後,董一傑突然指著它抬頭望向正在整理儲物櫃的奶奶,遲疑道:“請問……您可以把這張照片送給我麼?”
聞言我不由一怔,他要我的照片幹嘛?
奶奶放下手邊的物品走過來低頭一看,慈祥的臉上不禁堆出滿臉笑紋:“喲,是這張啊,小夥子你不知道,當初雲天那孩子考上大學時可轟動了,這照片就是那時候拍的。不過你要來幹什麼呢?”
似乎終於找回了在商場上收放自如的演戲水準,董一傑純良地露齒一笑,道:“我很喜歡它,拍得非常好。”
奶奶自然不疑有它,當下便眉開眼笑道:“沒錯,我也覺得它拍得好。這張我們還有底片存檔吶,你儘管拿去。”
我在旁邊忍不住磨了磨牙,對付奶奶果然是綽綽有餘啊,這個奸商!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董一傑再次嘴角一彎,道了聲謝。我看著他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