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分量讓陰沉著臉色的內侍也笑了起來,讓進宮的場面多了幾分喜慶,“言重言重,奴才定當盡心盡力。”
嬌豔嫵媚的陳如也一直笑,像一朵牡丹綻放到極致的豔麗,“我只是進宮又不是去哪裡,你不用送了。”
三夫人在一旁跟著,笑聲得意張狂,“如兒,你進了宮可得好好伺候皇上,為娘就等著你風光呢。”
轎子一走動,陳默就跟了上去,陳如叫她回去她也不聽,就把簾子拉下來,任陳默怎麼說也不肯再拉上去,她就這麼跟著,連內侍都開始覺得奇怪了。
陳如的聲音高了一些,“我叫你別送,你怎麼就是不聽。我都要走了,你還不肯聽我的話嗎?”
她知道陳如的心裡也難受,便不再加深她的悲傷,只是說,“姐姐,你放心進宮去吧,不用為我們操心。只要你好好的,大家都會好的。”
忍著鑽心的疼,她站在街角,就像被孃親拋棄的孩子一般,露出了迷茫的神情。馮氏走上來替她搭上披風,“別看拉,越發越難過。”
冷漠的婚姻:鸞歌(十)
難過是嗎?都說商人為賤,陳家的財勢還是引起了注意,姐姐以布商小姐的身份入宮,會得到寵愛吧,是吧?
她靠在馮氏的懷裡,輕聲地說,“娘,只有你和姐姐是我最親近的人。我有多捨不得娘,就有多捨不得姐姐。所以好難過。”
馮氏撫著她的長髮,“娘知道。可是你以後就不要再說了。如兒進宮對陳家而言是莫大的榮耀,儘管你不這麼認為懂嗎。”
在她還小的時候,陳家經歷了一次大的變故,那一次幾乎讓陳家人就此崩潰,也讓陳家就此發跡。
但那個時候事情還沒有轉機。陳默被迫和馮氏分開,她還很小,只有七歲,長得很粉嫩,坐在去京城的馬車裡,哭得撕聲裂肺導致哮喘發作,看大夫花去了她大哥看病的銀子,以後她就再也沒有放聲的痛哭過。或者說,再也沒有流過眼淚。
這個孩子才是最讓她心疼的。馮氏愛憐的攏好她的長髮,“我們該回去拉。你要知道人生會經歷的分別,這僅僅是開始而已。”
只是開始嗎,人生還會有很多的分別?這讓陳默覺得渾身發冷,她不要分別,那跟她出去一年半載拉攏人脈不同,她很清楚的知道,一點也不同。
陳如走的這個夜裡,陳默睡不好覺,翻來覆去的想,她決不要愛上任何一個人,陳如的笑容太燦爛了,就算是心口在流血,還笑得那麼開心,讓她剛要萌動的心漸漸平靜。
一會兒她又覺得想哭,身邊跟著一起長大的人,總是以這樣或那樣的方式離開,在她還來不及做準備的時候。她並不如別人以為的那樣,她也很軟弱,很愛哭,從小就怕疼,不論是哪一種疼,而哭是她宣洩痛苦最好的辦法。
可是那一年之後,她就沒再哭過,再痛苦也好,眼睛裡面也是乾澀的。陳默一度覺得自己變成了不會哭的怪物,就連陳如走,她也是忍一忍,就沒有哭出來。
這個為了陳家和自己進宮的姐姐,她那麼柔弱,以後她的命運會是什麼樣的,陳默也無法預測。
再次的翻來覆去,陳默放棄入睡的打算,提著燈籠想要到陳如的房裡看看,以往她睡不著的時候,就是這樣過去的。
這個時候已經是深夜,天氣還不算暖和,偌大的府邸都陷入沉睡中,安靜得過分,便能聽到一些響動。
陳默在經過後院的時候,聽到兩個男子交談的聲音。
一個是她之前聽過的嗓音,“你說,這陳家的臉皮可見一般。我怎麼給難堪,他們也不當一回事。你說我該怎麼辦?”他的低沉悅耳,對方談論到她的口氣盡管是有一些不屑的,她還是站在那裡仔細聽。
另一個人搭腔,“陳家現在也是南方一帶不可小看的大戶,在朝中也有人為官,更別說這次送女入宮。雖然現在是看不出什麼來,但是假以時日,陳家將會是秦氏的一大對手。跟這樣的府第,少爺還是不要把關係跟他們搞得太僵拉。”
“哎,這個陳家實在是擋在我面前的一座大山,我非得想辦法搬走它不可。”這會兒先前那男子的聲音開始滲出一些冷意。
陳默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兩個談話的人開始走了過來,這樣三個人就打上了照面,當先的一人面無表情,後面那清秀男子倒有些難堪。
“你聽到了?”只是一句普通的疑問,就像問今天天氣是否好壞的語氣一般,對方沒有半點覺得不對的地方,聲音甚至還帶著因為情緒興奮特有的沙啞和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