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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人,那糧食怎麼徵?就是搜,這家那戶,翻箱倒櫃,屋裡屋外地搜,搜不到餓肚子,搜到了,在那兒放幾塊大洋,或是寫個條子放那兒。

想來想去,決定成立個“咸寧地區辦事處”,統一徵糧,統一管理、分配。請示軍裡,批准後就掛塊牌子,再刻個關防大印,到處貼布告。各師在各縣也照此辦理,在縣政府辦公,最小也是團政委當辦事處主任,我們民運部再派去幾個民運隊員當特派員,與原來的鄉、保、甲長打交道。國民黨政權垮了,隨軍南下接收城市的南下幹部團還沒到,這種做法實際是填補了一段權力真空。後來各部隊也陸續效仿,在所到之處成立類似的辦事處。

這下子可把我們忙壞了。這撥走了那撥來,一天到晚團團轉。亂徵亂派現象得到一定遏制,可那點糧都交上來也解決不了多大問題,有的部隊還打埋伏,自徵自留自用了。一些來要糧的人衝我喊,這點糧還不夠塞牙縫的。有的說沒長彎彎肚子,就別吃鐮刀頭子,掛那牌子幹什麼?

我是山東人,脾氣本來挺倔,這行幹久了,也磨鍊出來了。我就解釋,今年水災,眼下又青黃不接,敵人撤退前還搶走許多糧食,“羊毛出在羊身上”,就這點“羊毛”,老百姓的日子苦透了。其實,這話不講也都明白,大家是急呀。部隊吃不上飯,都急於把糧食抓到手裡,手裡有糧,心裡不慌呀。一支餓著肚子的軍隊,能有什麼戰鬥力?“民以食為天”,軍隊沒糧也是天塌地陷呀!

四野鐵道兵團的一個團,在咸寧北邊修橋,跑來要糧。我說放心,有我吃的,就有你們吃的。第二天,團長、政委親自來了,說李部長呀,能不能再接濟點呀?那政委說鐵路修不好,後方糧食運不上來,你們再辛苦也解決不了根本問題。我說這道理我明白,鐵道兵同志辛苦我也知道,可我只能按人頭分手頭這點糧食。誰多報人頭,我也不一定知道,我敢拿黨性保證的是,我們絕對是公平的。

許多舊政權人員都逃跑了,留下來的鼓勵他們堅守崗位,為我們工作。我們人生地不熟,他們有優勢,而且知道天下是共產黨的了,大都老實、聽話。醴陵縣長沒跑,病了,住院,找我們說要“起義”,枕頭下還放支槍。我說你這叫什麼起義呀?他臉都嚇白了。民運隊南下時沒有槍,到湖南後裝備齊整了,清一色20響,東北人叫“20摟”(讀lou)。都是籌糧時沒收鄉長、保長的。湖南、廣西土匪多,還有特務,到下邊工作挺危險的。

從湖北到廣西,籌糧是大事。大軍雲集,所到之處,物價飛漲。更要命的是有些地方,白花花的大洋硬是買不到糧食,那也得想方設法弄呀。不能讓部隊吃飽,怎麼也得吃個半飽,對付著能夠行軍打仗呀。

最後一次籌糧是在欽州附近。廣西戰役俘虜那麼多敵人,士兵好辦,給點路費讓回家了,5千多軍官要船運梧州,每人帶15斤大米。這摳那弄的,8萬多斤糧食忙活得差不多了,來命令了,讓我們奔雷州半島,去打海南島了。

下面是40軍後勤部政治處主任李金明,1949年8月10日寫於醴陵的《40軍後勤工作隊徵糧總結》中的部分文字:

正是休整時期,徵糧地點為醴陵縣清泉鄉,全鄉8個保,人口約兩萬餘,地約兩萬餘畝,一至五保平地多,山村少,柴困難,六、七、八保山村多,但六保三個甲和八保五個甲沒稻田,依靠山林和種紅薯維持生活。

該鄉人員健全,鄉公所有主任和幹事,均有保甲長,但沒有人口、地畝冊子。全鄉共攤米206000斤,柴412000斤,規定9號完成,到9號只徵八萬餘斤,部隊準備行動,工作隊要回來了,仍在繳送中。

工作隊組成,糧秣科三人,政治處一人,第一工作隊七人,宣傳隊十七人,共二十八人。集中住宿,分六個組工作,早出晚歸,開會交流經驗。先由鄉召集各保長開會,說徵借意義及數字,然後確定各保應攤數目,各保回去召集甲長開會,先派大戶或估計攤派民主評議,就讓開始送糧。先搞清有多少大戶,工作隊指名徵借,讓鄉公所直接通知大戶。

開會講話聽不懂,找當地小學教員當翻譯。

二保地主肖昌隆只報400石租,開會追出800石地租。有的地在幾個保,分散,就一塊塊查。稻田收兩季,就按兩季的40%收地主糧草。徵借是草隨糧走。部隊急等糧食下鍋。地主不讓佃戶交糧,佃戶就不敢交,工作隊就做佃戶工作,並保證發現一個,教育全體。保甲長有的陽奉陰違,當面答應好,工作做不到,有的包庇地主,替地主叫苦,瞞地畝,想平均攤派,有的受地主控制、拉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