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顧訣的住處，剛一到就聽見他的聲音自洞府裡傳來，“你們來了，進來吧。” 聲音還是那個聲音，但是……陸桑酒微微蹙眉，總覺得有哪裡不一樣了。 進到顧訣的洞府，一眼看到盤坐在那裡的秦訣，陸桑酒和謝凝淵都是心底一驚。 “顧道友，你怎麼會……” 陸桑酒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但此時從顧訣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確實與昨日不一樣了，甚至……她隱隱感覺到了天道的氣息！ 顧訣抬眸掃了陸桑酒一眼，那一眼淡漠，平靜，不帶任何一絲感情。 且不怒自威，什麼都不需要說，什麼都不需要做，光是在那裡，就讓人由衷的生出敬畏之心。 這種感覺……陸桑酒從未在任何一個人身上感覺到過！ 一個人的變化不可能一夜之間就這麼大，陸桑酒瞬間如臨大敵，“你不是顧訣，你是誰？” 謝凝淵一把拉住她道，“別衝動。” 他眯著眼睛盯著顧訣，“顧道友，是否能給我們解釋一下？” 顧訣淡淡道，“今日讓你們來，便是要說給你們聽的，坐吧。” 他依舊是冷冷淡淡的，卻似乎的確沒有任何惡意…… 陸桑酒跟謝凝淵對視了一眼，終是壓下了心底的焦急，依言坐下。 兩人才坐下，顧訣就又看了陸桑酒一眼。 依舊是不帶任何情緒的，似乎只是單純想看一眼而已。 陸桑酒被他一眼掃過，心底一緊，下意識端正了坐姿。 而事實上顧訣只是在想……原來這就是拔除了七情六慾之後的感覺嗎？ 從前看一眼都會覺得心動的人，此時再看，卻只覺得心如止水，一片平靜。 與看一朵花，一棵草，沒有任何的區別。 明明記憶都在，他依舊記得與她之間的點點滴滴，可那些東西卻都再喚不起心底的半點波瀾。 世間萬物於他眼中，都成了完全平等的存在……他是真的再不會對任何人或事有偏愛的感覺了。 甚至，連失落傷心也感覺不到。 沒有再多看陸桑酒一眼，隨後顧訣開口，“如你們所見，現在……我成為了靈虛界的天道。” 一開口，便是石破天驚的一句。 天道，那本是凌駕於萬物之上，掌管著一界規則的存在。 人人都知道天道，卻從沒有人真正見過天道，更不知道原來天道也會有具象化的存在！ 陸桑酒的驚訝無法用言語表達，她只是覺得匪夷所思，似乎腦袋裡都成了一團漿糊，“等會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成了天道？” 顧訣喝了一口茶，隨後便將在那方小世界裡面遇到了天道的事情與兩人娓娓道來。 故事講完之後許久，陸桑酒和謝凝淵都有些回不過神來，皆在心底消化著這個驚人的訊息。 許久，回顧神來的陸桑酒才抬頭又看了顧訣一眼，有些艱難的開口，“所以……現在的你，被拔除了七情六慾，真正成為了掌控靈虛界規則權柄的天道？” 顧訣十分坦然的點了點頭，“沒錯。” 陸桑酒看著眼前這個模樣熟悉，卻又讓她感覺全然陌生的人，心裡頭莫名覺得堵得慌。 一個普通的修士成為了天道，她作為朋友該為他感到開心的吧？那可是天道，凌駕於靈虛界萬物之上的存在。 從此不老不死，永生不滅……這是多少人一輩子求也求不到的。 可……這樣的長生，又有什麼意思呢？ 無慾無求，無悲無喜……只是作為庇護一方的天道，永存著。 長久的沉默之後，她張了張嘴，“那昨日……” 顧訣點頭，“是在拔除七情六慾之前與你告別。” 陸桑酒愣住，終是忍不住又追問一句，“若是告別，那為何……只有我？” 顧訣沉默了一瞬，然後十分坦然的說道：“在你之前，也與師父和同門好好道別過了。” “至於將你放到最後……” 他停頓了一眼，目光淡淡的看向陸桑酒，以最平靜的語氣告訴她，“因為我喜歡你。” 他語氣沒有半分波動，就像只是在說今日天氣如何一般。 “昨日的我，是不想告訴你這件事的，既然沒有結果，便覺得何必擾你。” “但今日你問了，我便說了，而且道心堅定之人，想來也不會被這點事所煩擾，實在沒必要瞞著。” 顧訣到了最後也沒說出口的喜歡，是他留給陸桑酒最後的溫柔。 然而此時這份溫柔，卻被失去了七情六慾的他，以最平常的語氣隨口說出。 陸桑酒愣愣的看著他，忽然就明白，如今的顧訣還是顧訣，卻又不是顧訣了。 她突然就覺得很難過，不是因為此刻才恍然明白顧訣藏在心底的喜歡。 而是因為……她想，那麼溫柔的顧道友，如果知道自己曾珍藏在心底的喜歡，被後來的自己這樣輕描淡寫的說出來，他……會覺得難過吧？ 顧訣看到陸桑酒紅了的眼眶，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困惑，“你……在傷心嗎？” “為何傷心？” 謝凝淵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看著此時的顧訣，心底亦是沉甸甸的。 沉默片刻，他起身對著顧訣深深行了一禮，“顧訣……我此生真心敬佩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一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