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先得好好地哭個夠。”昂熱拉說。
兩個衣著襤褸的人在我們的桌子近旁相遇。他們倆都掛著牌子。
一個人掛的牌子上寫著:每星期二晚上在卡格奈斯—蘇梅爾賽馬!
另一塊牌子上寫著:後悔吧,你們這些罪人!世界的末日來臨了!
掛著牌子的這兩個人彼此認識。他們相互握手,交談起來。我看到他們在笑。
5
雖然沒有一絲風,天氣和暖,這天夜裡大海很不安。我們坐在“Ru房”餐館,喝著普羅旺斯魚湯。當我們驅車離開胡安派恩斯時,昂熱拉說,她餓了。“你想嚐嚐普羅旺斯魚湯嗎?”
“很想。等等,那我們最好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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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Ru房’餐館。”我迅速說,因為我想起來,我頭一次到達時送我從尼斯開往戛納的那個計程車司機推薦過這家飯店。“在‘Ru房’餐館有海岸邊最好的普羅旺斯魚湯。”我說。
昂熱拉從旁邊驚訝地望著我。
“你怎麼知道的?”
“每一位受過教育的人都知道這個。”我說,我們笑了。“Ru房”餐館所在的木棚,直接傍水而修,朝著海灘,緊靠路邊。那是一個簡易棚,裡面非常乾淨,漆成了白色,但也還是一個棚。昂熱拉對我講,店主們掙錢掙得很笨很蠢。大房間裡所有的桌子都滿了,裡面很熱。太陽一整天烤著木頭。緊挨餐廳建有一個帶玻璃窗的小陽臺。由於緊靠水,它已經是修在柱子上了。這裡涼爽些,我們在此找到了位置。我們將車停在了對面,停在路的另一側,停在一塊空地上。空地上撐起的柱子上掛著草蓆,好讓車子白天不致被曬得太燙。
陽臺窗戶有一扇窗開著,大聲的嘩嘩聲鑽進來。這是海浪引起的。我看到,它就在我們的腳下衝上沙灘。遠方還有帶著白色泡沫的波濤。浪頭真的是在咆哮,這令我吃驚。月光照在海上,因為大海動盪不安,光的反射在黑色的水面上飛速起舞。
“海浪為何如此呼嘯?”我問。
“它總是這樣呼嘯。”
“不,我是指,在這裡也這麼響,這些小波浪,它們快沒了。”
“這些小波浪,”昂熱拉說,“看上去一點沒有危險。但它們來勢是那麼迅捷兇猛。你要是陷在了裡面,它們會很快將你捲走。這裡不美嗎?”
“美,”我說,“可只要你在我身邊,到處都美。”
過了一會兒,魚湯來了。我們先吃了新鮮的帶黃油的棍式白麵包,喝了冰鎮的啤酒。跟往常一樣,我們相挨著坐在一起。我長時間地摩挲昂熱拉的右手,那上面的色素斑消失了。
“這是我生活中的謎。”她說,“我給一位我認識多年的醫生打過電話。他說,他不敢相信這塊斑消失了。他不得不相信,但是他無法解釋。”
“咱們有一個解釋,對不對?”我說。
“是的。”昂熱拉說。她凝視著我,在她棕色的大眼裡,金色的亮點在跳躍。“咱們倆,咱們知道情況。”
我吻那隻手。
昂熱拉舉起杯。
“乾杯。”她說。
我也說聲“乾杯”。
我們喝酒。啤酒濃度高、苦澀、冰冷,刺激得牙齒都疼了。
“我老是想,咱們倆直到現在才相識,這是多大的不幸啊。如果咱們十年或十五年前相識……”
“對,如果。”我說。
“可那時我就會改變我的主意了。你知道,羅伯特,那樣咱們也許不會像現在這樣幸福,不會這樣子。十年、十五年前我們還有許多事沒有經歷過,我們還有許多事不懂。我必須走過我的路,犯過我的錯誤,有過我的憂愁,你也一樣。這些年,各走各的路,不幸或相信是幸福的,最後才斷定是上當了。這整個漫長的歲月,是它們將我們變成了我們今天這樣子,是它們讓我們能夠經歷我們的偉大的愛情。你不信嗎?”
“信,肯定是,”我說,“只不過咱們不能相遇得再晚。我當時快垮了。”
“那時刻正合適,”昂熱拉說,“是上帝這麼安排的。一定有一個上帝。不是那個長白鬍子的老頭。某種……你怎麼認為?”
“一定有某種東西,肯定的。”我說,“而現在,當我們找到了對方時,我們寄希望於這種東西。我們請求它幫助我們,我們向它祈禱。”
“向親愛的上帝。”昂熱拉說。
“對,我們就這麼稱呼它。”我說。我們講得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