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又看了一座大樓的大廳,準備和香港餐業鉅子伍小姐合作開餐館,形勢似乎大好。然後在一家廣東酒樓飲茶後返港。
過了兩個月,心裡總是有點疙瘩,約了老妻,當作旅遊,又到蛇口二看小妹。
這回不巧,她專車去廣州;接一位來替她總管的能人,親自去廣州迎接,足證她的真誠。
我心裡也有點踏實。她若能擺脫事務的糾纏,就可以放心從事寫作和監督電視劇的製作。
我們在海邊和各處走走,應雲衛的姑娘應萱接待我們。我曾和老應同住過一個短時期,那時小應萱才三四歲,她卻還認得我。因為時間還早,我們當天便返回香港。
三看小妹時可就遇到驚濤駭浪了。開始只聽說她遇到麻煩,我急奔蛇口,只見往日熱氣騰騰的局面,如今已冷落蕭條。一位合作者拐走了三十萬美元,遠走高飛,她本人則被送進廣州一醫院。哪個醫院一問三不知。透過我在廣州的諸多關係,才知道她住在中山醫院,據說醫生禁止通訊,但我還是和她接上了。但這一接上,卻令我膽戰心驚。她給我發來一封“雞毛信”。叫我馬上給她買若干雙什麼顏色、什麼原料製作的襪子,信紙右上角畫上一支長長的雞毛。那時我在加拿大,怎樣完成這一任務呢?我心驚肉跳但還是發出一個傳真給香港的好友,迅速覓購,然後寄往廣州的醫院。又是一段長時間的斷線。
過了數年。忽一日,我和她狹路相逢,我問她那雞毛信是怎麼回事。她大搖大擺賴個精光,這小娘子變成我的姑奶奶:“你姑奶奶再糊塗也不至於此。”我說:“幾時我把那雞毛還給你。”不多久,她給我來一封信,自己坦白了:“阿哥啊,你小妹什麼也幹不了了。……拍攝《望長城》探險片大概太累了,宣佈停機進入後期,我竟然又發了精神病。四天四夜,醒來已經在可怕的精神病房裡了。什麼事都忘了。醫生不許我再寫了,我還是寫,傑作都讓主任醫師扣了,一定是傑作……”
一九九四年初,我剛從加拿大回到北京,忽報二哥馮亦代與小妹喜結良緣,相邀參加茶會,並託邵燕祥陪伴,我當然前往參加盛會。祝賀他們從此互相嗲個不休。
依稀碧廬
——記“二流堂”又一聚會
一九九八年九月三十日,離世紀末日倒數只有四百多天了,“二流堂”幾個耄耋老人,和堂友們,有人從澳洲、也有從美洲匆匆趕來參加在夏衍老人故居舉行的“二流堂”餐會。參加人士有黃苗子、鬱風、 丁聰、沈峻、吳祖光、範用、高集、高汾、姜德明、唐瑜、沈寧、沈旦華夫婦。還有:張仃夫婦。張仃白髮蒼蒼,滿嘴白鬍子,頗有長者風度,一問,似乎還比我小几個月。我們近二十年不見了,還是那年他到香港開畫展時見過幾次。遺憾的是鳳霞遠行,宗江、宗英、若珊、亦代去滬,之方在蘇州,燕祥出差,潘際返美,楊憲益、永玉和梅溪沒有約到,還有……
這個餐會的名堂是為黃、鬱,雙高補辦金婚,丁、沈銀婚。丁聰娘子又弄來一隻大蛋糕說是為唐某慶生日,似乎有點跟糖尿病人開玩笑,拿高糖品給病人吃,但這娘子聰慧狡黠過人,她把蛋糕頂上一隻小櫻桃摘下來,那也是蛋糕的一部分。她又和旦華弄來大批食品,有人帶來月餅,有人帶來茅臺,桌上五彩繽紛,美不勝收,一時觥籌交錯,笑語頻傳,歡聲雷動,隔室夏公的大照片含著微笑瞧著這批老小孩的胡鬧。
這個聚會既然是為兩對補辦金婚,補述當時花絮似有必要。那時苗子在重慶擔任財政部秘書,卻時常跑到戲劇、電影圈中游蕩,有一回中制導演何非光尚未起床,他拿了一個錘子(四川話錘子很不好聽,但它又確是錘子),在何頭上搖晃,嚷著:你還不起床,我把錘子敲你腦袋。那錘子真很聽話,錘頭立時跳出,在何腦門上,砸出一個大洞。幸虧何命大,沒有嗚呼哀哉。其時適美女鬱風來到重慶,老夏連忙拉紅線把他們捆起來。祖光對洞房有如下的描寫:“重慶的朋友當中,只有書畫家、詩人、才子的黃苗子和畫家鬱風有一幢真正的漂亮洋房,由於苗子是當時政府的財政部機要秘書,人家有求於他,存心討好而向他進獻的。但是苗子的別墅也沒有碧廬那樣款式的大廳。”
其實,這幢房子也是“二流堂工程隊”建造的,只因已蓋過四幢屋子,積累了經驗,又在鄉下買的一座木山上選了較好的材料,再為了增添喜氣,刷上增加旖旎香豔氣息的玫瑰色。
從此,君王不上街,誰有事找他請打電話到財政部。
再說兩高的戀愛,還有一點小插曲,這得多費點筆墨。
且說夏老在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