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桂媽媽只覺得自己額角青筋“突突”地跳,竟是直接哭了出來。
鹹澀的眼淚混雜著帕子上熱熱的溫度落在宋氏額上,她終於睜開了眼。
見桂媽媽哭了,她不禁別過臉去,吃力地道:“傻子,哭什麼,我又沒死。”
桂媽媽慌慌張張收了淚,嗔道:“瞧您說的是什麼話,生死之事也是能胡亂說的?”
“青桂呀……”宋氏忽然目視她,“你說我若真死了,阿蠻跟翊兒會如何?忘之又是否會看顧他們兄妹?哥哥呢,又是不是會怪我?”
聽到這番莫名其妙的話,桂媽媽大驚失色,遂起身將帕子丟會水盆中,惶恐地道:“老太太可是對您說了什麼不妥的話?”
宋氏搖搖頭,“沒有。”
“沒有?”桂媽媽到了如今,自是不信這話,“您在誆奴婢!定然是那老妖婆說了什麼,所以您才會成今時這模樣!”
宋氏眼角掛淚,擺擺手不肯提,只道:“你下去吧,我睡一會,睡一會便無事了……”
桂媽媽還要再勸,卻見宋氏扯過了被子矇住了頭臉不做聲,只得將掛在銅鉤上的綢帳放了下來,抹著淚出去了。
甫一出門,她便見謝姝寧正抱著團東西進來,慌忙躬身行禮:“小姐回來了?可見著覃娘子了?”
謝姝寧眉眼彎彎,心情極佳,點點頭便要往裡頭走,卻被桂媽媽給慌慌張張地攔住了。又見百合還專程守著內室的門,頓時不安起來。她仰頭去看桂媽媽,瞧見未乾的淚痕,當即驚詫地喊了起來:“孃親怎麼了?”
“沒什麼,沒什麼……”桂媽媽聽她驀地問起,急切地解釋起來,“太太困了,歇一歇,您別喊。”
困了?
“胡說!”謝姝寧擺著臉,徑直往裡頭走去。
桂媽媽盯著她小小的身影,滿心不是滋味,想要攔,卻又不願。太太連她都給打發了出來,可見心中憋著沒法吐露的話,見著了小姐,興許能鬆快些也說不準。這般想著,她便衝著百合搖搖頭,讓百合將人放了進去。又打發了百合跟伺候謝姝寧的月白一道端著水盆下去,她親自守在了門口。
裡頭靜謐無聲,謝姝寧腳步不停地朝著北牆走去。
新換上的綢帳已經密密落了下來,叫人瞧不清裡頭的動靜。她大步上前,拋下了手中覃娘子給的花樣,費力地將帳子撩開,又去掀蒙在宋氏頭上的被子,紅著眼故作歡喜地道:“孃親快別睡,來看看阿蠻的花樣子。”
被子底下露出一張蒼白的臉,滿面淚水,神情恐懼。
謝姝寧看著,生生愣住。
不過才幾個時辰未見,怎地母親便似乎老了許多?
她不管不顧蹬了腳上鞋子,爬上去抱住宋氏,貼著她帶著涼意的臉喃喃起來:“孃親別怕,阿蠻在呢,孃親別怕……”
宋氏反手摟住了她,呢喃著道:“孃親不怕,只要阿蠻跟哥哥好好的,孃親便什麼都不怕。”
可嘴裡說著不怕,她眼眶中的淚卻是越蓄越蓄多,無聲而落。她怎麼能捨得只為了個正室之位,便讓自己心頭的兩塊肉落到三老太太那個毒婦手中?決不能,決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可她若不答應,便只能做妾。宋氏只覺得嘴裡苦澀,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謝姝寧急得要命,卻不知宋氏究竟了因了何事才如此,登時起了心思去尋謝元茂來。有些事她雖不願意見謝元茂,可到底是少不得他的。
然而這心思才起,她便聽到宋氏貼在自己耳畔道:“阿蠻,孃親去求爹爹,求爹爹讓我們回延陵去可好?我們去尋舅舅,再不回來這裡可好?”
謝姝寧大喜,一疊聲回她:“好、好,自然好!”
童聲軟糯,這會聽著卻是擲地有聲。
宋氏心頭稍安,重重抹去了面上淚水,湊近親了親謝姝寧的額,小聲道:“好,那孃親便去尋爹爹說,讓我們回去。”
可誰也沒有想到,謝元茂這一回卻是怒不可遏。他一貫是溫文儒雅的俊秀模樣,鮮少動氣。在宋氏面前更是,然而這次他卻是斬釘截鐵地否決了宋氏的話。
“不準!我不准你們走!”
聽他語氣堅決,宋氏又氣又痛,卻仍放軟了聲音與姿態央他:“忘之,你我夫妻一場,來日你若願意,自能時時來延陵見翊兒跟阿蠻。一女不侍二夫,我自也不會另嫁。你若能同陳氏生下孩子為謝家開枝散葉,我也只會為你高興。”她說著,聲音卻哽咽起來。要拱手將自己心愛的男人送到別人身邊,她只覺得痛苦不堪。可為著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