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荔枝進來,見了宋氏訕訕地行了一禮,而後便開門見山地道:“太太知道櫻桃做了錯事,所以便吩咐奴婢來領著人回去好生髮落,免得留在這惹您生氣。”
她這話說得不倫不類的,聽得宋氏眼皮一跳,冷聲道:“這意思是說人被領回去,我便不生氣了?”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荔枝急忙告罪,“是奴婢嘴笨,不會說話。”
“那櫻桃偷了信,又想要燒掉,實在是居心叵測。她不過一個婢子,哪裡來的這膽子?這般做,同她又有何好處?”宋氏見她裝模作樣,倒沒那麼氣惱了,換了不緊不慢地語調一聲聲詰問。
荔枝額上冒汗,“奴婢不知。”
話音落,外頭忽然炸響了聲雷。
今年的第一聲雷,竟來得這般早……
緊接著窗外的天便迅速黑了下來,竟是風雨來襲之召。桂媽媽幾人慌忙去關了門窗,又早早點上了燈燭。
昏黃的室內,宋氏換了個坐姿,身上驀地帶出幾分上位者的凌厲來,唬得荔枝背脊一僵。
“你知不知都無妨,只要你的主子知道便是了。人,你就不必想了。至於話,我倒是的確有一句想要你帶回去。”
江南女子慣常輕柔的腔調,哪怕是用冰冷的語氣說出口,也依舊帶著軟糯之意,可此刻落在荔枝耳中的話語,卻硬邦邦的如同青石,壓得她幾乎霎時彎下腰去。
“你回去同你的主子說,她要使壞,便大大方方地使,弄些鬼魅伎倆,沒得讓人恥笑。我也懶得搭理她……”最後那個“她”字隱隱帶上了幾分譏諷之味,說得飄飄忽忽,不著地。
荔枝驚出一身冷汗,這話她哪裡敢直接轉述給陳氏?
烏雲壓頂,她落荒而逃。
而壽安堂中,三老太太聽完陳氏的話後,恨得將佛珠手串都扯斷了線,直罵陳氏:“糊塗!太糊塗!你燒那信作何?她哥哥既叫她離京,那便將信給她讓她離去便是了呀!待她前腳走,後腳便能將她貶作妾,再無翻身之地!如今倒好,你真真是愚蠢之極!”
罵完,她扭頭望向窗外黑漆漆的天,從薄薄的唇線中擠出話來:“也罷,事已至此,倒不如直截了當地來。”
第056章 春暖
通州疫疾來勢洶洶,可好在控制及時,到如今已是被徹底掌控,並沒有出過大的紕漏。
然當今聖上性子軟弱,並無大能,這一回能果斷地做出決策,聽聞是因了端王之故。端王是皇帝的親弟弟,能力才幹均在皇帝之上,只可惜他是已故的嫻太妃所出,皇帝卻是太后所出。不過端王同皇帝一向兄友弟恭,多年來也全靠著他扶持皇帝,西越朝才能在風雨飄搖中安定下來。
等到春暖花開之際,通往京都的幾條大路才算是徹底解了封,重新供車馬通行。
宋氏聽到訊息後,長鬆一口氣的同時卻也不禁慶幸了起來。先前四處封鎖,派人前往延陵的事差點便被耽擱了下來。還是謝姝寧有些經驗,心中有數。雖說是封路,可最重要的作用應是不讓外頭的人進來,卻不是不讓裡頭的人出去。
於是她便悄悄在宋氏耳邊努力吹起了風,裝作無知的模樣,三番四次將想說的話一點點滲透給宋氏。
宋氏本是聰慧人,聽一句想三句,沒多久便狠下了心腸咬咬牙上長房去求二夫人梁氏了。
她是婦人,不便私下裡求長房的幾位男人,原本若是讓謝元茂去求,倒也不是不可以。然而說到底,她還記恨著先前不了了之的事,對輕易放過陳氏的謝元茂心生不忿,便自個兒去見了二夫人。
二夫人有郡主身份,又是梁家的嫡女,出身高貴,說話響亮,門路也多。
見著宋氏,她本慣性地便要譏上幾句,可聽宋氏說是要救自己的乳母,頓時便將嘴裡的話嚥了下去。
她是刀子嘴豆腐心,當即不提旁的直接讓人下去籌辦。
陸路被封,難行。要下江南,走水路反倒是更佳。當天傍晚,她便已經安置妥當,讓宋氏派人跟著漕船一道南下,途經延陵之時下船便是。
且這一批漕船空船而行,乃是梁傢俬物,目的明確,也就走得更快些。
宋氏自是感激不盡,要去謝她,卻反倒是又被她給冷言冷語地譏了幾句。
想到那日二夫人說的話,宋氏彎起嘴角,抱著下學歸來的謝翊搖搖頭,道:“你們二伯母心善著呢。”
坐在一旁盯著桂媽媽繡花的謝姝寧聽見便也跟著笑,二夫人的確是心善,所以她才會慫恿母親去求她。果真,前世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