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咖啡館主要面對在泰豐大廈工作的白領們,偶爾也有附近的上班族跑來休息或者談事情,但基本沒有學生出入。因此重巖穿著校服一出現在咖啡館的門口,立刻就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
重巖自然不會在意這些,他站在那裡環視整間咖啡館,看到角落的玻璃牆邊有人正低頭玩手機。白色襯衫,領口裝飾著一條彩色條紋的絲巾,乾淨、鮮嫩、時髦,像枝頭剛剛成形的青蘋果。
重巖覺得自己從來沒懂過這個人。哪怕他們曾經那麼親密過。
重巖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
宮郅抬起頭,雙眼倏地睜大,“是你?”
重巖突然間無心說話,只是拿出手機將那段錄音發到了宮郅的手機上,然後當著他的面刪掉了自己手機裡的備份。
宮郅眼神驚異,“你是什麼意思?”
“你聽聽就知道了。”重巖忽然覺得疲倦,他看不清眼前的少年,不知道他表皮之下是否還是這樣清爽又簡單的質地。
宮郅戴上耳機,皺著眉頭點開了錄音,隨即眉頭便越皺越緊。
重巖看著他細白的手指握著手機,心裡莫名的有些煩躁,“東西給你了。我先走了。”
“等等。”宮郅抬起頭,眼神警覺,“你給我這個有什麼目的?”
“目的?”重巖想了想,最初的目的是想聽他親口說一聲謝謝,但是現在他似乎又不太在意了,“沒什麼目的,你要是覺得我不該給你,你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好了。”
宮郅眨眨眼,神情微微有些無措,“你說你在泰豐實習?”
“掙點兒生活費。”重巖指了指他的手機,“我在頂樓假山後面睡午覺,無意間聽到的。人我都不認識,不過你們是應該認識的。”
宮郅沉默了一下,抬眸望著他,“你想要什麼?錢?”
重巖失笑,“我又不是情報販子。”
宮郅仍不相信,“那你要什麼?”
重巖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他很想追問他一句為什麼還不出國。這孩子就是一個麻煩的源點,有他在自己的周圍亂晃,重巖就難以心安。
“不要什麼,”重巖輕輕嘆了口氣,“想聽你說一聲謝謝。”
“就這樣?”
“就這樣。”
宮郅沉默,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
重巖搖搖頭,心說有錢人都是這副德行,你把事情弄簡單了,他偏要往復雜裡想。好像所有的人都心懷叵測。
重巖指了指自己手機,“我這裡的已經刪掉了,也沒有其他備份。以後怎麼做就是你們的事情,與我無關。我只是個實習生,想安安穩穩的在泰豐做到放暑假。就這樣。”
宮郅上下打量他,眼神充滿戒備。
重岩心想自己大概是等不到他說一句謝謝了,不過他心裡並不覺得很失望。昨晚入睡前那種偏執的幾乎要燒起來的期望,在經過了一夜的醉夢之後,已經變得沒有那麼強烈了。事實上,他完全不能肯定眼前這個眼神乾淨的少年和他自認為熟悉的宮郅之間到底存在多麼長的一段距離,很有可能……他真正期待著向他道謝的那個青年其實是並不存在的。
重巖覺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他壓根就不該管這事兒,或者真想管的話直接把錄音發到老闆的郵箱就好了。何必要跑來見宮郅呢?
這種行為完全沒有意義。
重巖在校門口隨便吃了點兒東西,回到教室的時候還沒到上課時間。教室裡有人做作業,也有人趴在桌子上睡午覺。
秦東安正擺弄手機,看見他回來,連忙拉著他往外走。
重巖被他突兀的舉動鬧得完全摸不著頭腦,“去哪兒?”
秦東安不語,只是拉著他下樓,一直走到了空曠的操場邊上,然後左右看看,拉著他的袖子在空蕩蕩的臺階上坐了下來。
“你幹什麼去了?”秦東安一臉嚴肅地看著他,“我本來要喊你一起去食堂,轉個身就看不見你了。”
“我去找宮郅,”重巖被他盯得有點兒發毛,“呃,有點兒事。”
“什麼事?”
重巖覺得他問的古怪,“到底怎麼了?”
秦東安乾巴巴地看著他,“我昨天忘了問,你要宮二的電話幹嘛?”
“有事啊,”重巖覺得他的態度很奇怪,“你到底怎麼了?”
秦東安困難地嚥了口口水,“你以前見過他?”
“見過啊。”重巖覺得這個問題莫名其妙,“沒見過我怎麼會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