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彬道了聲“麻煩”,先是命令那些侍從在地窖外候命,又站起身,轉到一處角落,避開了馮承欽。
羅先生當即跟上去,在江彬耳邊嘀咕了幾句。
江彬面色微變,道:“真的?”
羅先生點了點頭,道:“我已親自前去探聽過了,一點兒不假。”
江彬心事重重地返回馮承欽面前,沉聲道:“你剛才問弓弩院有沒有人離奇死亡?”
瞧他的樣子,馮承欽便明白了幾分,急切問道:“當真被我說中了?”
江彬點點頭,道:“弓弩院的管事彭冉在家自盡了。”
馮承欽恍惚了一陣,道:“若我料的不錯,這人就是錢大人穿針引線,替我找的那條路了。”
江彬只覺一陣牙癢,憤然道:“竟然讓錢寧先發制人了。”
瞬間,馮承欽又想到了什麼,驚出一身冷汗,駭然問道:“那個彭冉,死前有沒有留下遺書,說是我勾結他,二人一起通敵賣國,倒賣軍器給瓦刺的?”
找替罪羊,一隻,是找,兩隻,也是找,錢寧真要安排這樣一封遺書,他就算是死定了。
沒料到這個商人不但能夠猜到彭冉會死,而且還能猜到有一封遺書,江彬微微一驚,心道:看來他並非一般商人,有些見識。而後,他淡淡一笑道:“遺書是有,但上面只說他自己利令智昏,有負聖恩,是以以死明志,表明悔過之心。”
馮承欽手撫胸口,稍稍安心,喃喃道:“還好沒提到我,還好,還好……”
斜看他一眼,江彬嘲笑道:“還好什麼?你倒賣軍器一事已是證據確鑿,別人怎樣我不知道,你的死罪可是怎麼也跑不掉的。”
經他這麼一提醒,馮承欽整個人呆傻了一瞬。
轉眼,他又跪地叩拜道:“還求江公救我一命!還求江公救我一命!”
江彬笑了聲,道:“好笑,你是錢寧的人,我為何要救你?”
馮承欽聽他話裡的意思並不絕決,立刻象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道:“江公此次若能救我,我願奉上馮家產業的一半。”
江彬眯起眼,道:“你覺得我的錢不夠多嗎,還會需要你的產業?”
馮承欽絞盡腦汁地苦想了一陣,終於想到了什麼,面色稍顯安定,道:“我手裡有一件東西,也許江公會需要。”
江彬道:“什麼東西?”
馮承欽道:“這些年,寧王每年都會運財物入京,旨在賄賂京官。京裡有些官員收了他的禮,有些則沒收。這件事,江公可知曉?”
江彬點點頭道:“他做的隱秘,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自然還是有所耳聞的。”
馮承欽故作神秘道:“我知道江公並沒有收他的禮。”
江彬來了興趣,道:“你怎會知道?”
其實,他並非不想收,而是寧王厚此薄彼,以重禮大肆巴結錢寧,而送給他的根本只是敷衍了事,若是收下,怎麼咽得下那口氣?
瞧見江彬的反應,馮承欽第一次笑了。
他知道自己的餌,很可能釣得上這條大魚。
馮承欽道:“馮某雖然不才,但京城裡還是頗有些別人沒有的人脈的,相應的,得到的各類訊息也多。我習慣把這些訊息記存下來,裝編成冊,萬一哪天忘記了,再拿出來瞧瞧。現在,馮某手上就有一本冊子,羅列了這些年收受寧王賄賂的京城官員的姓名、官職等……”
名冊他是真的有,也確是憑藉他特殊的人脈……哪個官員家裡沒幾個管家、下人的?透過這些人,他得到了不少訊息。而收集這些訊息,也正是為了在性命悠關的時候用上,保住自己。
聽到這裡,江彬的眼睛陡然一亮,道:“名冊在哪裡?”
他知道這樣的名冊對於那些收受了賄賂的京官,無異於重要把柄。
馮承欽道:“這次,江公若肯救馮某一命,待馮某大難不死後,定然想方設法再仔細考證,查漏補缺,獻上一本完整、準確的名冊給江公。”
其實,名冊根本不需再考證、補缺,但是,馮承欽擔心若冒冒然全盤托出,萬一江彬得了名冊立馬變臉,對他不管不顧,由著他去死,就不好辦了,所以才特意這麼一說,權為緩一緩。
江彬沉思不語。
馮承欽又作了一揖,道:“而且,這樣一來,馮某也等於攀上了江公這根高枝,以後江公交待下來的事,必然盡心盡力,死而後已。”
言下之意,日後再有什麼重要訊息,也定然會讓江彬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