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者,未嘗不是封妻廕子,其父披荊斬棘,則子又為紈絝矣。臣實無法參詳其中當如何處置了。”賈寶玉說得凌亂,太子卻聽明白了,他這是反問讀書人——你說別人吃多了撐的,你自己豈不也在養蛀蟲?你考試得來的特權,你兒子豈不一樣是二世祖?又怎麼能保證他們能上進?一代一代的事兒,可有什麼解決辦法呢?
太子沉默不語,賈寶玉默默退了出來,賈寶玉已經猜著這對至尊父子的想法了——殺雞儆猴,鎮得一時是一時,惹了皇帝不痛快,皇帝不有所動作的,即使一時忍了,總要在其他時間其他地點找回場子。到了翰林院,幾位學士正說起這場雪來,有說紅梅雪景的,有說瑞雪兆豐年的。賈寶玉笑道:“好冷的天,明天兒只怕更冷呢。”秦璃道:“有什麼妨礙?你穿得暖和些兒不就得了?”賈寶玉笑著搖頭。秦璃湊了上來,幾位老先生也豎起耳朵來。秦璃又問了一回:“可真要冷了?”賈寶玉道:“橫豎且冷不到你我身上,天寒風大,少出門兒便是。”
幾人交換了一下眼神,蔡學士道:“宮中不可隨意飲酒,若不然明日正好掃雪煮酒。”何示道:“卻是不妨的,聖上體恤,哪年不賜下蘇合香酒來給你們帶著?”董學士道:“為何偏要煮酒,煮茶不也可麼?”張學士道:“人家說酒,你偏說茶,竟是忘不了茶了。”蔡學士道:“福建出好茶,不知道這場雪凍也凍不著福建?”賈寶玉道:“這要看老天爺了,天要凍哪處便會凍哪處。”眾人點頭,秦璃心道,無論寒暑總有痕跡可循,自去揣摩皇帝要拿誰先澆雪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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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寶玉回到家裡,照例先見賈母,賈母先看了賈寶玉身上的衣服,仍說:“薄了,明兒把那件新做的猞猁袍子穿上。”又叫把裡頭箱子裡的鳧靨裘拿來給賈寶玉穿,賈寶玉見金翠輝煌,說太耀眼了。賈母道:“天可憐見,這就說耀眼了?真正好東西你還沒見過呢,只管穿著就是了,雨雪天穿這個不溼衣裳,只不甚禦寒,裡頭更要穿厚些。跟你說這些個做什麼?我尋了來,叫你穿你就穿。”教把衣服包起來,著人送到寶玉屋裡。
賈寶玉回到屋裡,襲人等忙來擺飯:“這是老太太叫送過來燉得爛爛的野
79、清算開始晴雯生病 。。。
雞湯,叫喝了暖身子,這是太太叫送過來的雞髓筍,這是大奶奶叫送過來的金銀肘子。又說天冷,叫添了個羊肉蘿蔔的鍋子。”賈寶玉端起碗來,又說:“這樣的天該暖壺酒來喝喝。”襲人道:“老太太、太太說沒事少喝的呢。”晴雯道:“大冷的天,又下著雪,且是晚上,難道還有旁的事不成?暖暖的喝上幾盅,吃完了倒頭一睡,倒睡得香甜些。”說完一摔簾子自去尋壺燙酒。賈寶玉因說天冷,一個人吃飯無趣,叫襲、晴等都坐著一起吃。晴雯道:“真這樣,倒好叫我們也喝一盅才好。”賈寶玉道:“喝就是了。”終是年輕人,一笑鬧開了,襲人也跟著喝了兩盅,方才收拾了去睡。
次日,賈寶玉起身,襲人回說雪下得厚了,收拾了一個大包袱,把賈寶玉的大衣裳、賈母給的鳧靨裘、手爐、腳爐等都包好,又包了一包銀霜炭,色色的都打點妥當了。賈寶玉道:“我記著先前鳳姐姐還給了幾瓶子上好的貢茶?尋了來,今兒帶過去。”襲人又拿了一瓶茶葉來放到包袱裡:“下雪了地滑,路上小心。”到賈母屋裡辭行,賈母還未起身,隔著簾子道:“小小人兒,天寒地凍的大早趕路,小心地上滑,慢慢地走,晚上我叫他們吊好了鍋子等你。”王夫人也是一樣的話。
賈寶玉到了翰林院,脫了鳧靨裘,拿出茶來,與眾學士一道煮茶賞雪,這兩天太子與皇帝都忙,讀書的時候也少,眾人落得自在。晚間依舊如昨日一般喝幾口小酒,吃著熱熱的湯飯。第二天被亮光映醒,生怕起得晚了,不料是雪已停了,雪光映得天色極亮,穿好衣服推門,只見外面銀妝素裹,幾株紅梅開得格外好。賈寶玉因道:“平日不顯,襯著雪的梅花格外好看了,比先前東府的老梅樹可也不差,往日大哥哥住這裡的時候我還沒留意呢。”晴雯一面給他披斗篷一面道:“這不就是東府的梅花麼?尋常外頭的梅花哪有這個好看?還是先頭修園子的時候,因東府的梅花好,不捨得鏟了,就著原地圈了梅林修了個櫳翠庵。又因梅林大了些,又移了一些出來,璉二奶奶說二爺是個斯文人,叫揀好的都移到咱們院子裡了,她自己都沒留呢。”
襲人抱著手爐子過來給賈寶玉包上,也說:“珠大爺住這院子的時候,還沒這梅花呢,幾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