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心裡還有一層更深的擔憂沒有說。
墨採青在君府這麼多年了,墨府的人對她都是不聞不問的,可是今日卻忽然約見,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誰不知道君家和墨家多年前就已經鬧掰了——封家和君家成了朋友,墨家卻成了封家和君家共同的敵人。只是誰都不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大家知道的時候,幾位大家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而有人似乎聽到一些苗頭,說是當年君家滅門,同墨家扯不開關係。自然這個墨家,指的是墨採青這一支除外的那些。
而墨採青,多年來也並沒有對墨家過問過什麼。不管是年節,還是墨家長輩的生辰忌日,甚至是祭祖活動,她都沒有回去過——而墨家,早也把她看成是墨家之外的女子。
若是可以,他們甚至願意直接讓墨採青跟著君晏一個姓,免得玷汙了墨家先祖的英靈。
然而今日,墨家主動約了墨採青出門,而墨採青還主動前往,這當中如果沒有利益勾結,墨家怎麼會突然向一個已經不是墨家人的墨家女子伸出橄欖枝?
而且墨採青,如今只不過是沒有任何勢力的獨身女子,之所以能行走在上層社會,靠的還是國師。如今她卻跑去應墨家的約,這對於主子來說,可不是個好訊息。
凌霜心裡的擔心,君晏自然一眼便看穿了。
可他的面色卻沒有任何改變:“這事本宮自有打算,你去吧。”
一輩子留在國師府?怎麼可能?若不是當年墨家舅舅,也就是墨採青的父親,受到君家牽連而死,墨採青一刻都不會出現在國師府。
他本來就打算,將墨採青養到嫁人,他的任務,也便完成了——什麼恩,也都算報完了。難不成,他當真要養墨採青一輩子不成?
如果墨採青是男子,他倒是覺得更好辦些,等她成年給她謀個差事。但既然人家是名女子,那麼給她尋個好丈夫嫁了,自然他也就功德圓滿了。
本來他覺著這事情還早,但既然凌霜既然提起墨採青這事,那麼這事情緊著操辦也就完了。
找個時間,問問墨採青自己的主意,究竟看上了誰,嫁了,他自會給她豐厚的嫁妝。
——而能在國師府留一輩子的女人,他自然已經有了人選。
只是這個人選麼……
一想到白璃那雙靈動的眸子,君晏緊抿的唇角幾不可見地一揚。只是這個人選,似乎還需要調教調教……
然而就在君晏想著要跳腳調教白璃她的時候,白璃這個小丫頭,已經換好了便裝,拉著拈翠,悄悄出了流槿苑。
“白璃,你為什麼不光明正大地和君晏說一聲再走,偏要這麼偷偷摸摸的?”拈翠摸了摸頭上戴著的白璃不知道從哪兒搗鼓出來的男式帽子,緊張地四處張望著。
“你小聲點兒……”白璃忙將拈翠的嘴捂住,“咱們要先去幹一件大事兒,然後再出府,這要是讓君晏知道了,咱們可就走不了了……”
拈翠將白璃的手拿開:“大事?剛才你可沒跟我說要做什麼大事兒啊?你能有什麼大事兒?你不會要幹什麼壞事吧?”
白璃一說大事,準就沒什麼好事兒。
“怎麼能是壞事兒呢?”白璃那雙滴溜溜黑水印似的眸子往四處瞅了一瞅,“你放心吧,我帶你乾的,準是好事兒。你只要跟著我就好……”
白璃說著,瞅瞅四處沒人,便朝拈翠和錦瑟招了招手,帶頭往流槿苑東北方向而去。
拈翠雖然心裡曉得白璃肯定此去沒幹什麼好事兒,但既然出都出來了,難道還回流槿苑去?何況白璃都不在這裡了,她又在這裡幹什麼?
何況,她可是聽說了,左大國師君晏幾乎從來不在君府宴請過任何人,也幾乎從來未曾帶過女子回府。多年前那吳氏女子被砍了手臂的事情也在南軒國傳得沸沸揚揚,這才讓許多仰慕君晏的女子對其望而卻步。
只是奇怪,君晏怎麼就願意讓白璃住進來呢?就算白璃是為了假扮姬槿顏吧,從前也未曾聽說君晏主動邀請姬槿顏到這君府來住。
收回多餘的思緒,拈翠跟上白璃。
*
冬日的夜色將整個君府籠罩著,落了一天的飛雪似乎並沒有要停的意思。
三條小影子從君府的西北方向出了流槿苑,便靈巧地繞開君府巡邏的守衛,朝著東北方向而去。
風雪下得極大,三人留下的腳印才不久,便立刻被風雪重新掩埋。
白璃三人一邊行進一邊縮了縮身上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