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小聲告訴凱沃,如果沒有東西吃,我再也走不動了,可是我的嘴唇太乾,沒法低聲說話。
“凱沃,”我說,“我得吃點東西。”
他滿臉沮喪地看著我。“現在需要堅持,”他說。
“可是我一定得吃點。”我說,“您看看我的嘴唇!”
“我也渴了半天了。”
“要是剩下點雪多好!”
“全沒有了!我們現在是以每分鐘一個緯度的速度從北極向熱帶飛跑。”
我咬著自己的手。
“球體!”他說,“除了找到球體,別無辦法。”
我們振作起精神又爬了一陣。
我的心思完全跑到可吃的東西上面去了,想著各種嘶嘶冒汽的夏天飲料,特別嚮往的是啤酒。我簡直忘不了在林普尼我房子的地窖裡那神氣十足的十六加侖的酒桶。我也想著旁邊的那間食品室,尤其是牛徘和腰子餡餅——嫩牛排和很多的腰子餡,中間還有濃厚的肉汁。
我陣陣打著飢餓的呵欠。
我們來到一塊平坦的地方,那裡長滿了紅色肥大多肉的東西,像巨大的珊瑚形狀;一碰,啪地就破了。我注意觀察了它的破裂面的質地。這倒黴東西看上去真可以咬上一口。
我拾起一塊嗅了嗅。
“凱沃,”我沙啞地低聲說。
他歪扭著臉看了我一眼。“別吃。”他說。
我把那塊東西放下了。我們穿過這種誘人的多肉的東西,又繼續爬了一會兒。
“凱沃,”我問,“為什麼不能吃?”
“有毒,”我聽見他說,但他沒有回頭。
我們爬了一段路以後,我做出了決定。
“我要試試看,”我說。
他做了個手勢要阻止我,但沒來得及,我已經塞滿了一嘴。他蹲伏在那裡注視我的臉,他自己的臉扭曲著,表情極其古怪。“很好吃,”我說。
“哎呀,天哪!”他喊道。
他看著我咀嚼,皺著眉頭,那種表情介乎於慾望和反對之間,突然他也向食慾屈服了,大口大口地撕著吃起來。有一會兒工夫,我們只顧了吃,別的都不管了。
這種東西和地球上的蘑菇沒有什麼不一樣,只是結構鬆得多,當你嚥下去時,還感到喉嚨發暖。一開始,我們只感到對吃東西的一種機械的滿足;後來,我們的血液迴圈加快,周身開始發熱,嘴唇和手指有些刺痛;再到後來,心裡也像冒泡一樣產生一些不太相干的想法。
“很好,”我說,“再好不過了!對於我們過剩的人口說來,這該是多麼好的家園呀!我們可憐的過剩人口。”說話問我又撕下一大塊。
月球上能有這麼好吃的東西,使我充滿了一種奇怪的樂善好施的快意。一種非理性的興奮代替了飢餓的沮喪。剛才的那些恐懼和不舒服消逝得無影無蹤了。我覺得月球不再是一個我急切地要想方設法逃出去的星球了,對於人類的貧困說來,反而認為它可能成為一個避難所。現在想起來,大概是我一吃下那種蘑菇樣的東西,很快就把什麼月球人呀、怪獸呀、那大蓋子或那些聲音呀統統都忘了。
我重複了三次那種過剩人口之類的話,凱沃也用類似的讚許話回答我。
我覺得頭腦眩暈,但認為那是長時間飢餓以後吃了東西所引起的效果。“捷苗得花見!您得,凱沃,(您的絕妙的發現,凱沃。)我說。“井契怡楚豆。”(僅次於土豆。)
“寧繫繩麼意西?”(您是什麼意思?)凱沃問。“花見月球——井契怡楚豆?”(發現月球——僅次於土豆?)
我看著他,他的聲音突然變啞,發音如此不清楚、使我吃驚。我腦子裡突然一閃,想到他是中毒了,很可能因為吃了這種類似蘑菇的菌類。我也想到他誤認為月球是他發現的。他沒有,他只不過是到達了月球。我把手政在他胳膊上想要向他說清這一點,但這種說法似乎太奧妙,他理解不了。同時叫像也難以解釋清楚。有片刻時間,他好像試圖要理解我——我現在還記得是不是那種蘑菇類的東西也把我的眼睛弄得和他一樣模糊了——後來他開始闡述他自己的意見了。
他打了個嗝,一本正經地說,“我們就是吃我們吃的那種東西和喝的那種東西的生物。”
他重複這句話;由於我當時處於一種有辨別力的狀態之中,就決心要和他爭論一番。很可能我說話有點兒離題。但是凱沃肯定根本沒打算好好聽。他站起來,很不禮貌地把手按在我頭上想盡量站穩一點,他站著向四外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