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慌亂中的步伐並不能堅持成直線,圓形地球的磁場會給人們帶來很多錯覺。特別在黑暗中,讓明明在打圈的人覺得自己是一直在向前奔跑。
但這個晚上的情況除外,他們是陷入了一種陣法裡面,當他們從石碑間繞來轉去的時候不自覺被帶迷了方向。
除非找到這個陣法的關鍵,就是皇甫楓流猜測的《蘭亭序》書法碑。
為了不被陣法所擾而走散,他把大家安排成一個半月的弧形一起行動,自己和畫瘋在最兩邊,古國平在最中間負責看兩頭的人是否在不經意拉開了距離。中間的另三人儘量往不同的方向探看。
按常理,這種陣型最先有所發現的應該是陣法兩端的皇甫楓流和畫瘋,可是在他們移動之中,八十一章道德經碑林似乎也在發生變化,第一個人看到的場景未必和後面的人一樣。所以他在靠近自己和畫瘋的位置安排了較為細心的應雙兒和沈君憂。
不過眾人都沒有想到,最先有所發現的竟是對書法並不感冒的範小龍:“你們看,那塊碑上的字好像很多!”
道德經全文僅五千字左右,分成八十一章,每塊石碑上不過是六七十字。粗中有細的範小龍有他的特點,一眼看到右後方一塊上面寫著密密麻麻字型的石碑。
這上面的字不僅多,而且風格相當獨特。
看到那些字,就像看到了蘭花、看到了竹林。
前面的字型不論隸草楷行,不論橫方圓平,都有一股端正的君子之風,可這石碑上的字型卻在輕狂之中顯示出傲慢、在閒定之中隱約著尊貴,運筆飄忽快捷、提頓之間風骨明顯,表現出主人自視甚高之餘行事不免誇張的性情。
畫瘋不由讚歎道:“天骨遒美,逸趣靄然!”
“瘦金體!”皇甫楓流神色一變。
“瘦金體?”應雙兒嘀咕道:“這是誰的字?”
沈君憂卻對著碑文念道:“道者,人之所共由。德者,心之所自得。道者,亙萬世而無弊。德者,充一性之常存。老子當週之末,道降而德衰,故著書九九篇……這好像不是《道德經》吧?”
皇甫楓流道:“這是宋徽宗《御解道德真經》的序言!”
“宋徽宗?”範小龍好像想起了這個“窩囊的人”:水滸裡面的昏君,嶽鵬舉《滿江紅》裡面提及的恥辱“靖康恥、猶未雪”!
“這是他的書法?那書呆不是看到敗類就不屑學習的嗎?怎麼會寫這個字型?”古國平介面道。他當然知道宋徽宗,早年有心求治、陷入黨*爭後**書畫酒色,又自封為道君皇帝——最後可笑的是自封為天帝之“二兒子”的他竟做了八年的俘虜、含恨而終。
每個熱血兒郎,都看不起宋徽宗的糜爛和軟弱。
在位的時候自知道享受,並妄圖透過尊“道”來追求自己的福報,卻不知,福報從來都是修的,而不是求的。好比一個強盜一邊殺人、一邊拜佛,好比很多當世“英豪”一邊巧取豪奪一邊做慈善,除了讓自己心裡平衡點以外,只剩下自欺欺人的功效了。
而大難臨頭又沒有男兒的勇氣,最後不僅府藏全部送給金人、搜刮民間少女供敵,最後自己的妻女也淪為金主的xing奴,還苟延殘喘像狗一樣活了八年。
和在景山自盡的明崇禎相比,只有一句話形容他:真不是個男人!
範小龍也很瞧不起這個亡國之君。
他們都不能理解,書呆墨催成為何會在這裡留下這些文字?
皇甫楓流解釋道:“趙佶其實才情絕世,可惜做了皇帝這個他最不該選擇的職業;他的書畫造詣在歷史上的確當得起‘feng流’二字——可惜,是不世出文人的feng流,不是曹魏那樣大丈夫的feng流!”
畫瘋道:“我想書呆會寫這些字,一來是瘦金體的確飄逸神奇,二來他對道德經其實有一定的研究,這道經序是歷史上三大御注道德經之一。”
“就那樣一個人,還對道德經有研究?道家不是說要清心寡慾麼?”沈君憂不解地問。
皇甫楓流嘆道:“懂和能做到,畢竟是兩回事;知道道理卻不執行,就好像現在紙上談兵的專家,不僅壞事有餘,自己的修為其實還不如心懷正念的凡人——不過,我看墨催成書寫這塊碑可能還有別的深意。”
最後一句話,畫瘋也沒有聽懂,好在皇甫楓流接著解釋了下去:“我開始想破這陣法的關鍵可能是王書聖的《蘭亭序》,但看到這個碑我有了新的想法——你們記不記得,剛入陣的時候,門口有一塊唐玄宗的御注道德經碑文?”